蘇啟墨隻覺蹊跷,又不知道發生了何事,趕緊交代了一下就随他們出來了,找了個茶館坐下。
“我是離家出走的。”林昊澤開門見山。
“出什麼事了?”離家出走委實有點嚴重。
“月兒中了很罕見的毒,蘇州的大夫解不了,父親帶她來杭州找神醫,但是他們不帶我,我就自己先跑過來了。”
“中毒?”聽起來事越發不小。
“誤食。”
“......”蘇啟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這是嘴饞成什麼樣,瞎吃誤食到正經醫生都解不了的毒。
“那他們現在在哪兒呢?伯父他們來杭州了,我得告知父親,也好前去探望。”
“他們大概最早今晚,最晚明天才能到杭州,神醫在哪我也不知道,不過父親來杭州了,定然會和蘇叔叔聯系,隻是得先顧着月兒,估計會晚幾天。”
“你找我是想?可是遇到了什麼難處?”
“你認識司白先生吧?”
“司白先生這麼出名了嗎?讓你離家出走來找他?你跟伯父說想跟司白先生學習,他肯定會同意啊,我父親或者我都可以幫你安排。”
“司白先生到底有多好?”
“司白先生,又被人稱為漱雪先生,怎麼說呢,他在書院先生裡是一個另類,他單身,獨居,親人都在北方,孤身在江南,他灑脫随性,神采好比谪仙人,好美食美景美物,好古迹舊器,課堂上因材施教,最是能講出精髓,休沐時蹤影難覓,生活得有意趣,恨不得同天地山河時節市井融為一處,桂花栗粉糕要配虎跑泉,莼菜鲈魚羹必佐梅子酒,有人打趣他,孤鶴豈堪人間煙火,他卻從不在意旁人怎麼說。”
平安在一旁明顯沒聽懂的樣子,懵懵的眼神。
“那你可否問問他,老家的侄子是不是已經到了,我和他的侄子是昨晚在嘉興認識的,我們是朋友。”這下肯定錯不了了,親人在北方,漱雪先生。
“司白先生外出了,而且,他沒有侄子。”
“怎麼可能,肯定有,你可能是不知道。”
“司白先生隻有一個弟弟,但弟弟家有四個侄女,就因為下一代沒有男丁,所以他屢屢被催促成親,可他就是無動于衷,故而他都不怎麼回北平,隻是逢年過節寄點财物回去。這事我們都知道。”
“不可能啊。”林昊澤不能信。
“那也可能是同族的子侄。”蘇啟墨說。
“不會的,他說了是親的,親伯父,他說了。”林昊澤一口咬定。
蘇啟墨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昊澤,你是不是被人騙了?我曾提醒過你,不能随意去結識别人,更不能就這麼輕易地掏心掏肺。”
蘇啟墨看向平安,平安連忙說,“沒丢東西,什麼都沒丢,我檢查過好幾遍了,還多了一隻鴿子。”随後,平安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昊澤,别太在意了,出門在外,說話真真假假也是可以理解的,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成為朋友。”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蘇啟墨就感受到了林昊澤單純不設防的性子,這樣的人偏還有一腔熱情和滿心期待,與人交往中難免會失望大于期望。
“是我太傻。”林昊澤自嘲地一笑。他其實很聰明,有時候想不到,是因為他不願意那麼想,其實都能明白。
“别這麼說,也不是所有人都這樣,人海茫茫,人心各異,出來這一趟,你要學會保護自己。”蘇啟墨安慰他,“對了,還記得陸北辰嗎?他也在杭州。”蘇啟墨原本還想說如果遇到了你要和他保持點距離,但沒說。很多事,很多體會,都得自己去經曆才能感受得更真更深,别人說的終歸是别人的。
臨走時,蘇啟墨答應不把他來杭州的事告訴父親,同時交代平安看顧好他家少爺,有事随時來書院找他。
林昊澤神情低落,他想忘記昨晚與司南相識這件事,偏偏那一幕幕總在腦海裡回閃。司南站在車邊抱着鴿子滿目憐惜,司南一飲而盡說着感激,司南喝紅了臉說逃婚出來前路未蔔,說得眼神落寞情真意切......怎麼就是假的呢?
林昊澤剛要拐上樓梯,忽然一個人影從旁邊房間裡出來,白衣清瘦,頭發挽起,手裡握着壺。
“騙子!還真是路窄!”林昊澤三步并作兩步,一把将人抓住。
司南沒有防備,腳下一絆,手裡的壺應聲而落,她下意識地扒住林昊澤的胳膊,一個轉身,竹簪飛落,長發傾瀉而下,層層落在胸前,睫毛擡起,秀眉彎彎。
林昊澤掌心一燙,這分明是個女子。我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