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含把帕子繡好後,被绾容派的人接去了花園。孔先生該講的都講完了,也告辭回去了。
潇月覺得有些悶,便出了院子想随意走走。她知道今天家裡有不少客人,為了避免冷不丁地撞見,索性特意撿偏僻處慢慢走着。林府的每一處都不曾荒廢,處處木石相依,曲徑通幽,春色點染,莺飛蝶戲,讓人心裡漸漸疏朗起來。
本以為四處無人,突然前面的月亮門裡闖進來一個人,吓了潇月一跳。進來的是個小姑娘,看起來也就剛過十歲的樣子,也像吓住了似的,不知該往前走還是往後退,一臉的焦急和迷茫,眼看着就快要哭出來了。
“怎麼了?有人追你嗎?還是有人欺負你?”潇月叫住她問道,一邊朝四處張望着。
小姑娘沒吭聲,隻怯怯地看了看潇月,又低下頭去。
秋水走上前來,“這是我家二小姐,你是什麼人?怎麼這麼冒冒失失的?”
“回......回二小姐,我叫晚兒,是戲班離煙姑娘的丫鬟,姑娘讓我去廚房要些炭,可我出來之後怎麼也找不着廚房,連回去的路......也不記得了。”晚兒喏喏地說。
“我的天,你這丫頭還真夠能跑的,你們戲班應該是安置在西北角的偏院裡,你竟然都能轉到這兒來,那廚房也遠着呢。”秋水說。
潇月也笑了,“真是難為你了,估計告訴你廚房在哪兒你也未必能找到,縱使找到了,能不能再回院子也兩說。這樣吧,連雲跑一趟,讓廚房取些炭給離煙姑娘送過去,晚兒走,我送你回偏院。”
“小姐,我叫個丫鬟領她回去就是了,哪用得着你親自送?”
“無妨,左右我也是閑的慌,找點事做,走走挺好的。”不等秋水再說什麼,潇月已經向前走去。
“晚兒,你會唱曲嗎?”路上,潇月問。
“不太會,姑娘不讓我學。”
“這可奇了,我還以為戲班子裡人人都會唱戲。”
“我是姑娘買來的,不屬于戲班的人,姑娘說但凡有個選擇,女子最好不要抛頭露面,那個戲台好上不好下,平日裡我就負責姑娘的衣食起居,在她身邊照顧她。”
“離煙姑娘......倒是個妙人。我聽二哥提起過,她可是紅遍江南的名伶,聽說性子高冷,出場不但要看錢,還得看她樂不樂意,高不高興。若她不願意,金山也不行。這傳言,可是真的?”
“姑娘不怎麼跟我說她唱戲的事。”聽見潇月談論起了她家姑娘,晚兒很聰明地沒有接話。
走了大概有一盞茶的工夫,遠遠地便望見了離煙姑娘住的院子。戲班的其它人,都在這個院子的後面,臨近,但是更不起眼。
這院子在林府最偏僻的角落,但偏僻不代表破落,相反,這院子名為鹿鳴軒,裡面的布局竟比其他的院子還要開闊些。主體兩層閣樓的設計,生活起居用品一應俱全,但大都簡單素雅。最不容忽略的是,鹿鳴軒一牆之隔就是一大片水塘,比林府花園盡頭的池水大了數倍不止,岸邊設了渡口,旁載楊柳,柳下是不系之舟。微風徐徐,寬闊的水面波光粼粼,一群鴨子在水面嬉戲,潇月也說不上是自家養的還是哪裡飛來的。岸邊的蘆葦叢裡,還有茅屋一間,天接水,水映天,放眼看去,很有幾分野趣。
潇月極少往這裡來,漸漸地竟忘記了還有這處所在,讓人意外地是,遠處臨水站着一位身穿白衣的姑娘,身材纖長而單薄,系着同色鬥篷,面水而立,一動不動。若不是風吹起她的長發和衣裙,真容易讓人誤會為石像了。
“是離煙姑娘”晚兒說。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潇月邊說便走了過去,“可惜今天天氣晴好,否則有點霧該多好,姑娘整個一仙子下凡了。”
離煙轉過頭來,并未說話。她應該是剛唱完戲回來,臉上還帶着粉黛濃妝,看不出原本的面目,隻是一雙眼睛,看人甚是冰冷。
“姑娘,這是二小姐,我迷路了,二小姐送我回來的。”晚兒走上前去輕聲說。
離煙先是疑惑地看了看晚兒,轉瞬面向潇月,不失規矩地行了個禮,“多謝二小姐,我們告退了。”說完,後退兩步,轉身就朝鹿鳴軒走去。
晚兒隻得匆匆地跟了上去。
“她......怎麼就這麼走了呢,我還想多說幾句,跟她聊聊唱戲的事呢。”潇月不解地扭頭跟秋水說。
“二小姐,她是一個戲子,你有什麼話值當地跟她聊。”秋月知道,自己家小姐好奇心重,總是想起一出是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