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月看了看秋水,秋水疑惑地搖了搖頭。
“你說說看。”潇月道。
“聽剛才幫我打熱水的姐姐說,進府的下人都要由主人賜名,我叫小棉,棉花的棉,棉布的棉,祖母給我起的,她說我是女孩,要性子柔軟,心底溫暖,也是想讓我不受苦寒,還有......祖母說我是她的小棉,有我在,她就覺得暖。小姐,就還讓我叫小棉吧,以後我是小姐的小棉,我可不可以......不改名?”
這看似不言不語,原來也是個有心機的。聽她口口聲聲地說着祖母,秋水皺着眉有些不悅,看她的眼神也變得冰冷。
“名字而已,不改倒也沒什麼,不過就怕日後府裡有人背後說閑話,恐怕你也要被人看輕了。這樣吧,你祖母畢竟已經走了,你就要開始新的生活,太牽挂過去走不出來也不好。以後你就叫憶棉吧,回憶的憶,小棉的棉,這樣也全了你的孝心。”
“這個好,以後小棉是回憶,你是我們的憶棉。”連雲說。
“憶棉謝謝小姐。”女孩知道二小姐是為她着想,更加感激二小姐的良苦用心。
憶棉站起來後,潇月才發現她眼睛紅紅的有些腫。
“這是才哭過?”潇月問。
“沒有沒有,是剛才洗澡的時候,洗頭發的香露不小心弄到了眼睛裡,我從來沒用過這個,一時手忙腳亂的。”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潇月也笑了:“你穿這身衣服還挺好看,你剛進府,衣服得下個月才能做出來,這是你秋水姐姐的。”
潇月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頭上......怎麼連個簪子都沒有,你多大了?”
“回二小姐,奴婢二月初剛滿15歲。”
“呀,那比我還大一個月呢?連雲,把我桌上那個嵌玉石的簪子拿過來。
簪子是桃木的,末端雕成了花枝,枝上錯落點綴着幾顆玉石,算不上貴重,卻也不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孩置辦得起的。
潇月把簪子插在憶棉頭上,襯得發絲更加黑亮,玉石越發盈盈,隻此一物,别緻異常,更顯不俗。
“好了,以後我們早晚在一處,有什麼不懂的不會的,慢慢熟悉。現在你們幾個先吃飯,吃了飯去見姐姐。我去院子裡透透氣,你們慢慢吃。”潇月說完出去了。
連雲招呼憶棉坐下來吃飯,連雲給她盛了湯,又給她夾菜。秋水端着碗一聲不吭地吃着。
“秋水姐,對不起。”憶棉怯生生地說着,她知道剛才自己提到祖母,秋水一定是埋怨她的。
“隻有這一件事我藏了私心,來不及跟姐姐商量,以後再不會這樣的。”憶棉說得可憐。
“原本我是想讓你在院子裡做個灑掃的丫頭,可小姐非要擡舉你讓你入屋貼身服侍,既然入了小姐的眼,以後你的一言一行就都要過過心再過過腦,我們嘴裡說出去的話,旁人會認為是小姐的意思,我們說不明白的,别人會曲解出無數個講法。總之,萬事都要慎重。至于你,且再觀察吧。”秋水淡淡地說。
“還有,你跟在小姐身旁,就是小姐的臉面,自然要打扮得得體适度,過分了當然不行,但太寒酸了也不行,小姐給你的銀兩應該剩的還有吧,缺什麼少什麼得添置些。”
“我......我把剩下的銀兩都給了隔壁嬸子,請她幫忙照看祖母的墳,燒點紙什麼的。”憶棉喏喏地說,“姐姐别生氣,我是想進來了就不再想着出去,我要一門心思地侍候二小姐,所以就把最後的一點牽挂托付了。”
秋水看着憶棉急忙辯解的樣子,心下不忍再責備什麼,“晚些我收拾幾件衣服首飾給你,你先用着。”
“我也有,我也送你。”連雲笑着說。
“兩位姐姐,以後,我會報答你們的。”憶棉說着又要哭了。
“别哭别哭,千萬别哭,一會兒還得去大小姐那,腫着眼睛又要解釋。趕緊吃飯吧,多吃點,你太瘦了。”連雲說。
潇月坐在屋檐下的美人靠上,看倦鳥歸巢,她院門前的合歡樹上有一個鳥巢,裡面住着一家燕子。
兩年前二哥貪玩不好好讀書,卻怪樹上的鳥吵他靜不下心來,招呼小厮拿着竹竿把鳥都趕走。潇月不幹了,東跨院裡着急忙慌地趕鳥,西跨院裡潇月帶着人滿院子撒米引鳥。後來她的院子真的有燕子築了巢,春去冬來,歲歲年年,從未失約。
潇月沒事了就坐在一旁看一會兒,它們拂羽,它們覓食,它們叽叽喳喳地交談。有時潇月也會跟它們聊幾句,很是有趣,也很快樂。有時也會生出羨慕之心,羨慕它們可以飛翔,羽過江湖,跋涉南北,何等地潇灑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