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簡情眼裡一直在笑,愉悅的笑意讓章心燃想要忽略掉都不行,灼得她臉上有一點發燙。
他答應下來:“都聽你的。”
然後話題岔開了,謝簡情也從書房回到卧室裡,坐在窗邊的小沙發裡聽章心燃重提白天他們聊起過的有關照相館的事情。
“你是怎麼猜到我想開照相館的?”
“你問我有沒有和父母的合影,這句話裡,你要麼是想當攝影師,要麼是想洗照片。”
章心燃被他那句“洗照片”逗笑,說:“鸢蘭有很多家婚紗攝影,我現在一口氣就能數出五六家來,但是以家庭為主題的攝影館好像一個都沒有。”
“如果我現在想和我爸媽一起拍一套全家福,不滿足于在家裡穿着平時的衣服拍,或者出去旅遊那種遊客照,而是想穿着别緻的衣服,比如我和媽媽穿着旗袍,我爸穿着長褂、中山裝,或者我和我媽穿着誇張的婚紗禮服,我爸也西裝革履,照比新婚夫妻拍攝婚紗照的架勢,去拍一套全家福,我是不是根本找不到一家這樣的照相館?”
視頻裡陷入沉默。
章心燃充滿期待地看着謝簡情,她把自己說得心潮澎湃,忍不住催道:“是不是?”
謝簡情倏然輕輕笑歎:“你知道我現在有多心動麼?”
章心燃:“... ...”
幹、幹什麼突然的?
她眨着眼,一下子接不上話。
謝簡情像是故意的,慢吞吞等了兩秒才把話補全:“嗅見商機的心動。我要是現在把你的想法轉述給宋兒,他可能會把桌子一拍,連連叫好,接着明天就要拉我去選址看店了。”
被有創業經驗的大老闆肯定創業方向,章心燃扣住手機在床上雀躍無比地來回滾了兩圈。
她又抄起手機,難掩興沖沖道:“不瞞你說,我在家裡的這一個多星期,一直是有機會就給我爸媽拍照,和他們一起自拍。我的相冊裡現在全都是我這一家三口。”
謝簡情點點頭,沒有告訴她他也如此。以前單方面偷情,偷情時偷拍,現在是偷偷錄着屏,好像這個壞習慣改不掉了。
“所以你才萌生出全家福照相館的念頭來?”
“嗯。其實一開始沒有的,但我總是拍這拍那,有一天我媽就突然感慨起來,翻出老照片給我看她和姥姥姥爺的合照。黑白的,那時候我媽還是小女娃,在她生日那天去拍了一張全家福。她問我,要是我們一家三口現在去拍套照片,是不是都沒地方給拍?”
謝簡情看着她因為興奮而濕潤漂亮的眼睛,順話誇贊道:“原來商機是阿姨給的。”
章心燃開心得好像已經把照相館開起來了一樣,驕傲得不得了:“所以真的是可行的,對吧?”
“嗯。”
“我不會經商,之後還請謝老闆多多指教。”
“客氣了。”
章心燃滿腦子都是想法,抱着手機暢想道:“那我再不瞞你說,我已經有幾個設計方案了,就是服裝風格搭配拍攝風格,我把人物當成巧克力棒,再把拍攝場地當成包裝紙,這樣設計起來少一點跨度。”
謝簡情思考一瞬:“可以。如果感覺吃力再想Plan B。”
“那問題就來了——”章心燃眯起眼睛,“謝老闆,你回去問問宋老闆,你們倆商量一下,是否樂意來當我的樣片模特?”
實在出乎意料,謝簡情失笑道:“幫宋老闆回絕了。”
宋倦那貨,大學畢業照都恨不得沒去拍,極度抗拒攝像頭。
“但是——”話鋒一轉,語氣充滿心照不宣,“另一個主角模特是徐林的話,我會好好勸勸他。”
章心燃立刻豎起大拇指。
呈井噴之勢的分享欲直到淩晨轉鐘才稍稍收斂。
謝簡情給自己倒了一杯牛奶,邊喝邊問:“你說你明天回鸢蘭?幾點?我去接你。”
“不用。我回去了是去竺野的員工宿舍,你要離竺野遠一點,你現在是話題人物。”
“打算什麼時候搬出來?”
章心燃側卧在枕頭裡,嘴巴不停說了快兩小時,口渴,她翻身下床給自己倒水喝。
“最遲下個月底,我和林林商量一下,看她要不要和我出來合租。”
謝簡情“嗯”一聲,心裡冒出邪惡的想法。
得快點讓宋倦和徐林見面,墜入愛河,同居。
這樣他才能把章心燃抱回家。
... ...或者有沒有可能,他直接抱,不用好哥們助攻。
畢竟指望别人不如還是靠自己。
仰頭把牛奶喝完,邪惡的念頭也被壓回肚裡。
再等等吧,趁着還有耐性,不然就要上演強取豪奪的戲碼了。
當晚挂斷視頻後,謝簡情把這份錄屏命名為:小章魚你最好加加油。
加油走出聞述帶給你的噩夢,不要真的信女一生不再戀愛。
謝簡情把壁燈調暗。
雖然今天幹架負傷了,但欲望太盛,不解決一發估計是沒法安睡的。
夜半一點。
章心燃也沒有睡着。
她的大腦在興奮後急劇轉變成倦怠狀态,思緒像飄在霧氣裡,朦朦胧胧,有點潮濕,還有下墜感。
今天的确忙碌了一整天。
早晨起床後騎着文蓮的小電驢東跑西跑,采購了很多東西回來,中午又遭遇聞述突然出現的驚吓,下午手沒停、屁股沒沾沙發地在廚房裡打轉兒,晚上本以為可以歇歇了,結果和謝簡情一講就講得停不下來。
現在興奮過度後,累懵了,視線都是模糊的。
章心燃眼神虛虛地望着那隻紙風車,心裡漸漸蔓延出迷茫無措。
謝簡情喜歡自己。
謝簡情喜歡自己什麼啊?
他們認識的時候,她已經心有所屬,而且她是那麼那麼地愛聞述,他喜歡自己難道不是自虐嗎?
現在謝簡情還要繼續喜歡自己嗎?
章心燃陷入光怪陸離的夢境。
或許是之前幻想過太多照相館的事情,夢裡她就站在一個角樓裡。
周遭鴉雀無聲,她左右好奇地瞧瞧,看見一隻紙風車插在門把手上,想也沒想,她小跑過去摘下風車,然後推開門。
有個男人站在門裡,背對着章心燃,和她一起面對着一片彩色的、漂亮的、被徐徐清風吹轉的風車海。
“喜歡嗎?”那個男人問她。
章心燃已經被美景迷癡了心神,她愣愣地點頭,又使勁兒地點頭:“難道你不喜歡嗎?”
章心燃朝他走去,把手裡的風車送給他。
可惡的觸碰反射不會出現在美夢裡。
他們順利地牽手。
章心燃仰起臉,看見謝簡情低頭對着她笑,說:“喜歡。”
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臨接吻的前一秒,章心燃猛地睜開眼,被活生生吓醒。
她睜大眼睛,心髒狂跳,嘴唇微啟地急促呼吸着,又緊緊抿起來,吓得她把舌尖重重咬住。
... ...不是吧,太沒理由了吧!
... ...這算是春夢嗎?
章心燃翻個身,望着天花闆長籲一口氣。
再撈起手機,已經快兩點鐘了,呼吸燈一閃一閃,提醒她有未讀消息。
謝簡情:睡着了麼?
來自十分鐘之前。
章心燃不敢回,立刻息屏,眼前全都是謝簡情滿眼帶笑地捧着她的臉要來親她的畫面。
如果是在現實中,她可能已經吐得直不起腰了吧。
史上第一人,做了春夢不僅不飄飄欲仙,還被吓到萎靡。
得把脫敏提上日程了。
不關戀不戀愛的事,更不關謝簡情喜不喜歡她的事。
還是那句話,太不爽了,搞得像給聞述守身如玉一樣,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