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心燃保證:“一定。”
地鐵連通飛機場和動車站,全程不用出站。
章心燃左手推着行李箱,右手被聞述牽起來的時候,渾身一僵,立刻把手抽回到身前。
腦海裡曾經開心浪漫的散步全都變作在屏幕裡上演的偷情戲碼,聞述用這雙手撫摸那些女人,和她們十指相扣,把她們抱到屬于他們的卧室裡徹夜纏綿。
章心燃的臉色慘白:“我不跟你打啞謎,我現在就跟你說清楚。但你聽起來可能會覺得很奇怪,會笑話它隻是一個噩夢,甚至會覺得我小題大做。”
她握緊拉杆,不在意聞述作何反應,繼續道:“在這場夢裡,我們結婚了,你媽媽對我很不好。折磨我,看不上我,你大部分時間都站在我這邊,或者中立,所以婚後生活即使我不太開心,但還是很愛你。”
“後來我父母出車禍去世了,是我害的,從此我失魂落魄。而你就在我最依賴你的時候,賭博,背負了很多外債,你媽媽讓我代孕去幫你還債。你還出軌,在外面玩了一年,玩回家裡,給我下安眠藥,把那些情人帶回家裡尋求刺激。”
眼淚又跑出來,章心燃抹了抹臉,并不是陳年舊傷,新鮮得不過幾天而已,可她已經痛到麻木,親口複述一遍也不過是再多掉兩滴眼淚。
地鐵站到了,往來如梭的旅人都背負着他們自己的故事。
“這場噩夢讓我對你恨之入骨。如果沒有醒過來,我會狠狠報複你,讓你和你媽下半輩子都過不上安穩的日子。可我現在醒過來了,這樣看着你,隻有一個想法,就是你根本一點都不重要,我隻想跟你分手,再也不看到你。”
“不可能。”一直閉口不言的聞述沉聲道,帶着明顯的怒氣,“章心燃,你自己聽聽你說的都是什麼,不過分麼?如果我們對換,是我以這種理由對你殺人誅心,你怎麼想?”
“我成全你。”章心燃沒有半點波瀾,“所以分手吧,一拍兩散,我看着你就覺得惡心。”
聞述氣得踱步,外套被他脫下來攥在手裡,又把襯衫的扣子解開一顆。
“好,我們先冷靜冷靜,你這套說辭我是不會認同的。”他壓抑的聲音聽起來是顫抖的,“我走了,你到家也記得給我發條消息。”
地鐵到站,車門緩緩打開。
章心燃找到一個座位,坐下後全身虛脫地閉上眼睛。
太累了。
但是心情比預想中要暢快一些。
遭受過的痛苦憑什麼隻自己記着,也要拿出來分享給聞述聽一聽,管他信還是不信。
而且她也算解釋清楚了,免得以後胡攪蠻纏。
地鐵搖搖晃晃,要坐十一站才能到動車站。
章心燃困頓疲累,掏出手機往她的三人家庭群裡發一個笑臉:我出差回來了!兩點半的動車,三點到家,@匠心老爸來接我吧,有空嗎?
美蓮:咋突然回來了?
美蓮:不說公司忙嗎?
匠心老爸:得嘞。
章心燃彎了彎唇角:想你們了呗!
啊,真好。
心情更加舒暢了一點。
迷迷糊糊到站,恢複些力氣了,拖着行李箱正好趕上動車檢票,無縫銜接到上車入座。
章心燃看着窗外靜止的風景慢慢開始倒退,越來越快,越來越快,陽春三月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在臉上,真實的溫熱的感覺。
章心燃微微眯着眼,不知看了多久的沿途風景,手機突然瘋了一般地狂震起來。
下一秒,徐林的電話打進來了,她接起:“喂?怎麼——”
“你快看微信!聞述剛回公司就被人打了!小視頻在群裡傳得到處都是,你看見了沒有?”
“沒有,我現在看。”
章心燃挂斷電話,莫名其妙。
記憶裡,聞述來接機,他們當着徐林的面就不管不顧地擁抱又接吻,回到公司後躲到安全樓梯裡說了好一會兒的情話,根本沒哪個跑出來說打人的。
那對方可能要慘,章心燃心道,聞述正在氣頭上,滿身怒火估計很不好惹。
林林:看了沒有?
林林:戰況好激烈!
林林:前台說那人來訪登記就寫了個姓,謝。
林林:你知道他是誰嗎,和聞啥愁啥怨?
除此外還有很多其他同事發來的消息,章心燃已經無暇去管這些,她點開一個小視頻,看到背景是在竺野辦公室裡,桌上地上一片狼藉,西裝翻飛的兩個男人正在拳拳到肉地互毆。
是謝簡情。
視頻裡有很多聲音,然而兩個主角卻一言不發,手上臉上都流血了,領帶松散,打得眼睛猩紅。
章心燃驚訝得連困意都飛跑了。
視頻播完,自動退出,她心跳劇烈地又點開下一個。
這個視頻裡兩人已經打完了,聞述屈腿坐在地上,仰頭沖謝簡情罵道:“你有病啊,發什麼瘋?!”
對面謝簡情扶着辦公桌擦了一把嘴角,好像打爽了,不鹹不淡地把聞述瞧一眼,轉身就走。
徐林還在彈消息進來,章心燃沒心思理會她。
她退出微信,切到通話記錄界面,對着上午候機時接到的那串陌生号碼愣愣出神。
... ...是嗎?會是嗎?
她點擊回撥,沒有久等,很快就被接通了。
章心燃緊緊攥着手機,試探道:“謝簡情?”
“是我。”
“你們、你們新出了一款冰淇淋,很好吃,也很漂亮——”章心燃不可置信地輕笑了一聲,能知道她的手機号碼,不是就已經可以确定了嗎?
她說:“但我想不起來它叫什麼名字了。”
聽筒裡陷入沉默。
随後很輕的,也傳來一聲短促的低笑聲,像鼻息:“它叫星河巧,這回記住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