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教堂一眼能望到頭,彩窗的霞光鑽進忏悔屋牆壁縫隙。
薰呆愣坐在忏悔屋外,雙目低垂。
貓。
不見了。
“或許是哪個頑皮的孩子拿走了,不用擔心,主會将它送回到你身邊的。”
神父這麼安慰薰,她機械颔首,眼睛睜得澀痛,遲遲不肯閉眼,目光停在她坐過的那片座位。見她一聲不吭,神父也不好多說什麼,在胸前比了個“阿門”,便悄聲去到其他地方,幫她尋找她失蹤的貓貓棉花娃娃。
一牆之隔,五條悟将外面的動靜收入耳中,手指屈起放桌上有節奏地叩桌面,修長雙腿交疊,鞋底抵在這片狹小空間。
忏悔屋中,暖色光從他頭頂打下,落到他整個人身上。
“神父。”
少女滞澀的聲音飄來。
五條悟眉梢輕挑,慵懶托腮,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彈着深黑眼罩。
那孩子沒發現神父已經去後邊了麼。
“神父您不在嗎……”
看來是真沒發現。
要他好心扮一次神父嗎?
做過咒術師,目前在職教師五條悟表示,神父雖說沒做過,但也不是不行。
他嘴唇微張,剛要說話,隻聽少女聲音變得無比冰冷。
“……我恨你。”
“什麼上帝。你算什麼神,我永遠都會詛咒你,你必在天堂永墜地獄。誰讓,你,是你先舍棄我的……”
她一字一頓,聲音哽咽,字字怨毒。
聽得五條悟怔了瞬,緊接着一陣窸窸窣窣聲和腳步聲先後響起。
忏悔屋外,彩窗的光接近黯淡。教堂裡沒有點燈,一片無垠黑暗中,隻有忏悔屋亮着暖燈,少女已經背起制服包,腳步平穩走出教堂。
他推開門,望見她的背影溫吞,暮色勾勒她逐漸隐進黑暗的輪廓,如他每夜見她出去工作時一般,冷得跟塊寒冰。
就在這時,一聲揚高的“五條老師”響起。他循聲側眸,一個粉發少年風風火火闖進他視野,他揮了揮手,“晚上好呀,悠仁。”
虎杖悠仁一路跑來教堂,在看到五條悟之前,他好像看到一個熟悉的人,沒多在意,在他許久沒見的老師面前刹住腳,笑容從元氣滿滿變為警覺,“五條老師您怎麼在這!難道這裡有咒靈出現嗎!”
說話間,他注意到白發男人站在教堂裡,抱臂倚靠門框,總是散發活潑氣氛的老師現在有點不一樣。
是任務連軸轉很辛苦吧,五條老師也是人,天天倒時差也會累吧……
直覺系男子虎杖悠仁某種意義上猜對了一半。
五條悟伸出修長的手指左右晃了下,“咒靈倒是沒有,神的惡作劇倒是不少。”
虎杖悠仁不明所以,撓撓後腦勺,隻聽五條悟繼續道:“悠仁有養過花嘛?”
“花?以前爺爺倒是養過不少……最後都死翹翹了。”
“噢,養過就行啦,要是你有個朋友養了一朵快枯萎的花,花葉都被蟲子蛀爛啦,他把那朵花丢給你接手,已經養成那副模樣了,花自己也無所謂活不活了,你還會養它嘛?”
“我的話實在不擅長養花,要是五條老師的話肯定可以!畢竟我到現在也沒見過比五條老師還要細心的人。”
“呀你這孩子。”
五條悟握拳抵下巴,悶笑一聲,肩膀震顫,“那就這樣吧,悠仁,現在你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哦……”
“啊?!!”
途經兩人頭頂的鳥被虎杖悠仁的驚呼聲吓得尾羽一顫,清脆的bia叽聲響一陣一陣,稀稠的白色稠狀物高空墜落。五條悟站在教堂裡,而虎杖悠仁被他的話砸得暈頭轉向,眼睛瞪得極大,倒也沒忘身形旁挪,艱難避開鳥屎炸彈。
“五條老師……真、真的假的?!”
五條老師中了會變棉花娃娃的詛咒?!
現在他要是離開教堂就會立刻變回娃娃?!
而他說的任務是……虎杖悠仁腦中閃過剛才偶遇的那道纖細身影。
“要是假話總監部和禦三家都去吃鳥屎吧。”五條悟語氣輕快。
您是不是忘了您是五條家家主……虎杖悠仁汗顔。
“悠仁!”
“在!”
“準備好了嗎!我要走出來了噢!”
“百分百準備好了!”
白發男人自信邁腿,一瞬間,閃瞎虎杖悠仁眼睛的光芒閃過。他蓦地感覺懷裡多了毛茸茸的東西,低頭,定睛一看,一隻小小的毛絨棉花娃娃乖巧躺在他懷裡,冰藍色的大眼睛,Q彈的貓耳,粗長的貓尾,以及起伏的白毛小肚子,都在彰顯一個事實。
此貓貓棉花娃娃是偉大的五條老師。
非毛絨控如虎杖悠仁,都覺得,此貓過于可愛。
“嗳?我能說話還能動了。神也不是一直在惡作劇嘛。”
棉花娃娃眨了眨眼,小短手揪揪虎杖悠仁的衣服,猛地向前一指,成年男性的聲音從棉花娃娃口中說出,虎杖悠仁對貓貓“可愛可愛”的毛茸茸濾鏡破碎。
“Let’s go!悠仁!”
“收到!”
于是,虎杖悠仁咬牙狂奔,為了不讓身為禦三家之一的家主五條老師有機會吃鳥屎,準備拼上這輩子的速度朝剛才見到那人飛奔過去。
身為五條悟學生這輩子要保護的三樣東西:
一,亦師亦友的五條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