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老師……”虎杖悠仁兩眼閃爍崇拜的光。
下一瞬,釘崎野薔薇呵呵一笑:“就是有你這樣不靠譜的大人,會讓我更不放心啊。”
五條悟心口中箭,做作捧心。
“雖然五條老師絕大多數時候都不靠譜,但我認為這件事上能短暫信任他。”伏黑惠不自覺笑了笑。
五條悟心口再紮一刀,癟唇。
“不管怎麼說,五條老師都是我最崇拜的人!”虎杖悠仁撓撓後腦勺。
另外兩人沒反駁他,也沒附和,各自的神色都柔和下來。
——嘟嘟嘟……
釘琦野薔薇撥通了【Set me free】發她的電話号碼,電話響鈴間,師生四人達成默契,短暫沉默。經五條悟一來,三人像手握神劍的勇者,找到了挑戰魔王的勇氣。
個人心中都存在英雄主義。
咒術界的英雄主義是六眼神子。
這三名少年少女的英雄主義則是面前這個名為“五條悟”的男人。
鈴聲截止,電話被人接通,“哈……哈……那個……請問是一點紅小姐嗎?我……”少女喘氣的聲音透過擴音口飄出,像漂浮天際的雲端般柔軟,易勾起人的摧毀欲。
釘琦野薔薇耳尖一燙,就算,就算,就算她是女孩子也沒辦法抵抗這種聲音啊!!!
想貼得近些,聽得清楚些。
有這一想法的不止她。
于是,出現在場四人的腦袋一同往手機湊去一幕。
電話那邊,語氣怯怯的少女于雪夜奔跑,身後仿佛有什麼可怕的人在追她,使她不敢回頭,跌跌撞撞往前奔,“哈……哈……哈……”,她趿拉着鞋,踩到厚厚的雪層時堪堪停下,望着無垠的黑夜,漫無目的,彎腰,幹脆地仰倒在雪上。
夜雪孤寂。
雪如少女風中翻飛的裙角,她一頭銀灰的長發摔落在霜層上,她雙臂抱膝,整個人蜷縮成蝦米,孤獨相伴雪地,裸露在外的蒼白肌膚密布紅紫色瘢痕,掌心緊攥的手機屏幕上滑下透明液體。
“咳……是我,您放心說吧……”
聽到電話那邊少女堅定的聲音,啪嗒一聲,眼淚從薰眼角滴落,她忍不住嗚咽,淚如雨下。
“我,我,先,謝謝,一點紅、一點紅小姐……”
她淚眼閉起,如新生的孩子學說話般用力,邊哽咽,邊抓緊胸口,“我……我好怕……我不明白為什、為什麼我、我這麼髒,為什、為什麼、我會這麼累,我知道、知道活着才有、無限、無限可能,死去、死去的話,就不需要、再為那可能、去痛苦了對、對吧……”
曾經,她為活下去不擇手段。
突然有一天,以吸血為生的她,吸血會嘔吐不止,血液的氣味不再甘甜,像發酵腐爛的生鮮堆疊,流竄到她身體裡每一個細胞,連帶她,變得肮髒無比。
因為,她想起來她是人類才對。
而不是爸爸創造出的試驗品。
她在今夜逃出那個家,可她能逃到哪裡去?
雪飄然落下,像她啜泣流下的眼淚,飄到薰的眼皮上,冰冰涼涼。她将手機放到耳畔,找人傾訴她自己,僅想毫無保留的,将肮髒的她報複性地宣揚出去。
隻要這樣有人聽她說就好。
聽到她的聲音就好。
記住有她這樣的人存活過就好。
她像牙牙學語的孩子般,哭到喘不上氣,話也漸漸說不清楚。悲傷和孤獨透過她的聲音和話語傳遞給電話另一邊,高級西餐廳裡,古典樂悠揚,圍着手機的四人臉上的笑容不知何時卸下,靜默地聆聽那邊令人心髒揪緊的聲音。
釘崎野薔薇眼眶微紅,手掌扣緊一旁虎杖悠仁的肩膀。抽泣聲從旁響起,她扭頭,見到他眼淚汪汪,鼻涕耷拉,她的眼淚一下子縮了回去。
她張口,嘴邊組織安慰人的話。
但她是那種别人跟她說“我好難過”,她會說“你别難過”的人。因為她從小到大一直都沒被人安慰過,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人。
下一瞬,男人含笑的嗓音響起,他語氣輕快,“Free小姐,你是沒有朋友嘛?”
他話音剛出的刹那,另外三人原地宕機,在彼此臉上看到如出一轍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