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此安朝一旁的傭人招了招手,兩杯溫度正好的熱牛奶被送到桌上。
“楊老師無需多慮,一日三餐都是按照楊老師和眠眠的口味做的,我也會派人接送楊老師上下班,平時楊老師想帶眠眠去任何地方,都可以告訴我,我來安排。如果楊老師在這裡住不習慣,也可以回自己家,我安排保姆去您家裡服務。”
他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十足的妥帖,楊思昭完全說不出一句拒絕。
隻是陸無燼的突然消失讓他有些茫然,内心生出幾分自責,一個外來的陌生人,把孩子的親生父親趕走了,旁人聽來一定會很憤怒。
他心情複雜地望向眠眠,眠眠咬着勺子朝他傻笑,對爸爸的離開沒有半點傷心。
吃過飯,他才想起來昨天加了女孩的微信,隻是通過了好友,還沒打招呼。
實在太失禮了。
女孩名叫姚奚雨,頭像是一隻可愛的小貓,楊思昭向她道歉,坦言昨晚發生了一件緊急的事,他一直處理到半夜。
姚奚雨性格很好,沒有責怪他,還關心地問他:[那事情解決了嗎?”]
楊思昭看了眼滿臉牛奶漬的眠眠,回複:[解決了。]
姚奚雨又問他:[下周有空嗎?出來吃個飯?]
楊思昭心生讪讪,加了微信不主動打招呼也就算了,第一次見面還是女孩提出的,他覺得自己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好的,你喜歡吃什麼?]
姚奚雨倒是大大方方,回他:[讓我挑一挑吧,等我想好了告訴你。]
[沒問題,想吃什麼都可以。]
姚奚雨回他一個笑臉。
楊思昭從學生時代起,就不善于和女孩相處,大學時有過一陣子開啟初戀的迹象,很快女孩就說他太遲鈍,太無聊,送了張“好人卡”,沒了下文。能遇到姚奚雨這樣主動又和善的女孩,實屬老天眷顧。
畢竟他學曆不高,這是明顯短闆。
陳此安見他眉頭舒展,笑着問:“楊老師戀愛了?”
楊思昭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我媽介紹的相親對象。”
“看樣子很合拍哦。”
楊思昭撓了撓頭,“我……我不太會談戀愛,估計人家是看不上我的。”
他抽了紙巾,給眠眠擦嘴。
眠眠撅起嘴巴,湊到他面前,陸無燼不在家,眠眠明顯變得纏人。
楊思昭想了想,還是決定回自己家。
潛山别墅雖然安靜空闊,畢竟遠離市區,沒有半點人氣。他希望眠眠有更多機會和人相處,能變得開朗些,愛笑些。
陳此安幫他收拾眠眠的行李。
收着收着,突然翻出一件襁褓布,古時候的樣式,繡着荷花紋樣,看起來已經很舊了,卻沒有半點破損。
“這是?”
“是眠眠剛出生的時候用的,以前眠眠一鬧覺,先生就用這塊襁褓布裹住他,讓他摸一摸,很快就不哭了。”
“是他媽媽留下的?”
“是。”
“眠眠的媽媽還……還在嗎?”
陳此安斟酌道:“應該已經轉世了,不知道這一世,他在哪裡。”
楊思昭的眼神有些黯淡,一是心疼眠眠,二是對自己的身份立場産生動搖。
“那……陸先生沒想過找她嗎?”
“一直在找。”
楊思昭愣住,“一直?”
“三百年,已經找了三百年。”
三百年,三百個春夏秋冬。
楊思昭還以為陸無燼是個無情無愛的妖,殊不知是情太深,愛太重,所以沉默。
他帶眠眠回到自己的房子。
眠眠開心得直轉圈圈,左三圈右三圈,然後暈乎乎地鑽進楊思昭的懷裡。
楊思昭卻高興不起來。
陸無燼那張臉總在他的腦海中忽閃忽現,還連帶着一些模糊的畫面,讓他思緒萬千,心煩意亂。
第二天,他回幼兒園上班。
齊妍和其他家長沒有出現,五個小家夥是由一輛車送過來的,司機也是陌生面孔。楊思昭打電話問了情況,才知道上次小島一戰,家長們都身受重傷,隻能瞞着孩子。齊妍說:“楊老師,我們對不起你,等我們養好了傷,一定登門賠罪。”
楊思昭也不知如何回應。
就這樣如往常一般,上了五天班。
陸無燼始終沒出現。
陳此安閉口不提陸無燼,眠眠也從不說想爸爸,搞得楊思昭想問都無從開口。
周六,姚奚雨約他去吃粵菜,楊思昭特意把眠眠送到了潛山别墅,然後去理發店剪了個頭,回家洗澡,換新衣服。
一出門,原本晴空萬裡的天,竟然瞬間變得陰雲密布,然後落下淅瀝瀝的雨。
路人們紛紛跑了起來。
“怎麼回事?”楊思昭嘟囔了一句。
為了節省時間,他準備打車去,可一走到路邊,原本寬闊暢通的街道,眨眼間車水馬龍,很快堵得水洩不通。
鳴笛聲此起彼伏。
楊思昭瞠目結舌,“……見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