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萊扯了幾張空白頁下來,借了筆在上面寫她的人身安全保險計劃。末了還覺得不夠,她琢磨片刻,又把記錄本外面的皮質殼拆下來占為己有,将光秃秃的内頁還給司機。
“你這……”司機有些為難。
寶萊腼腆笑笑,眼中卻閃爍着讓人不安的光:“這是重要道具,你放心,我會和警察叔叔講好的。”
司機好脾氣地笑了一下。
等李貝重新接手記錄本時臉色僵硬。
他的筆記本現在隻剩下内裡,書頁縫合處凹凸不平,表面字迹暈開,像是剛從垃圾堆裡撿回來的。
李貝一聽是寶萊動的手,頓時氣得不行。
雷明對于寶萊的所作所為已經有了個初步認知,按住李貝:“等會你可以當面問她。”
兩人正在前往服務中心的路上,巡邏工作由汪舜和宋天臨接替,司機也在短暫的休息後接替門崗。孟幼蘋已先一步回到服務中心。
見雷明和李貝也到了,林梁環視一圈,朗聲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們就開始吧——”
他主動開口試圖以此來占據這次會議的領導地位。
孟幼蘋左右看看,發現在場隻剩下寥寥幾人,而其中還少了一個最麻煩的寶萊。
這種會議寶萊不可能也不會缺席,孟幼蘋猶豫片刻正要開口,随即被人搶先。
“等等,寶萊還沒來。”
波浪卷忽然出聲,引來孟幼蘋詫異的目光。她不知道兩人的關系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好,好到足以讓波浪卷當衆替寶萊說話。
林梁眼神微沉,一聲不吭,顯然是想把寶萊忽略過去。
而雷明自然是想等寶萊一起參與會議的,于是說:“那就再等等。”
這一等又是十多分鐘。
在沒有組織的情況下幸存者們依然會為線索聚集在一起,關于各自的發現和猜想、疑惑和解答都在讨論中一一浮現。
這樣看來,有沒有組織者似乎并不重要。
雷明要說的重要線索是關于紅馬甲的。
他懷疑紅馬甲同為人類——其實許多與紅馬甲有過接觸的人都有類似的想法,畢竟對方太逼真太生動了,就像身邊活生生的幸存者。
這算什麼線索?還沒等林梁露出不屑的神情,便聽雷明繼續道:“小孟在門衛室發現了一本帶血的文件,對,如果你們找保安求助的話,保安就會給你這份名為‘緊急避險手冊’的文件。”
“緊急避險手冊裡的内容我們也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打開這份文件的後果必然是血腥的。”他說着,從口袋裡拿出一隻手機,向衆人展示照片的内容。
圖片裡是一份文件放在桌面,文件的封面上寫着緊急避險手冊,小字為保安人員禁止翻看。
而第一眼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會被上面飛濺的血迹所吸引,以及一個巨大的,幾乎要覆蓋整個頁面的“X”。
“這個‘X’是無面人畫的。”
雷明總結發言:“這或許是傳遞給我們的信号,又或是警示。所以我認為,在如何應對紅馬甲的問題上我們可以暫緩行動,嘗試與對方交流。總之不要完全聽從須知。”
聽到自己名字的孟幼蘋踮着腳看人堆裡的雷明,見他在展示手機照片,縮了縮脖子。
雷明給出的照片确實引起了衆人的讨論。
很快,孟幼蘋發現林梁從人群中離開,目标明确地向自己走來。
孟幼蘋以為林梁是來指責的,她連忙解釋:“那帶血的手冊是你走了之後才發現的,不是我故意不告訴你……”
不知出于什麼原因,在林梁走後,無面人才忽然打開了抽屜。
它每個舉動誇張至極,像是故意在吸引孟幼蘋的注意。等孟幼蘋看過來時,它已經劃開了手指,把殷紅的血塗在上面,畫出了一個“X”。
然後狀似不經意地将文件放在桌面,起身、暫離。
再遲鈍如孟幼蘋也感覺到了不對,她慫慫地靠近,時刻盯着無面人的一舉一動,然後掏出手機對着這沾血的手冊拍了張照——也就是雷明手裡這張照片。
雷隊長給她的手機終于發揮了用途,孟幼蘋說着還松了口氣。
聽完解釋,林梁笑了一下,隻是臉皮抽抽笑得扭曲,笑意也不達眼底:“沒關系,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忽然想起來,寶萊有去找你要過這個手冊嗎?”
孟幼蘋搖頭:“沒有。”
林梁又笑了,這回的笑容顯得真切許多:“那我想麻煩你把手冊帶出來,給我。”
“帶出來?”孟幼蘋頓時慌張起來:“須知裡沒說能帶出來啊……”
“但也沒說不能,不是嗎?”
林梁說着往孟幼蘋的方向又走了幾步,将她整個人圈在角落裡,高大的身軀幾乎遮擋了大廳投來的光亮。
林梁本就是個體格壯碩的男人,是孟幼蘋路上看到都會遠遠避開的壯漢,現在距離那麼近,威脅氣息那麼濃,孟幼蘋心慌得不行。
她一邊找能出去的縫隙,一邊結結巴巴道:“我、我不敢,你、你能不能去問問雷、雷隊長,我不知道!”
“你别激動,我是要用這個對付流浪者,不然我們怎麼完成主理人的要求!”
林梁預先備好的解釋孟幼蘋完全聽不進去,她尖叫着從男人的胳肢窩下鑽了出去。
林梁眉心一跳,隻覺身後氣氛在那一聲尖叫後瞬間凝固了。
他面不改色地轉過身,但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雷明的怒視,而是站在門口的寶萊。
幾人順着林梁的目光看去。
廳外光線不知何時由明轉暗,夜霧彌漫,寶萊就站在大廳門口,甚至大半身子還在陰影中若隐若現。
孟幼蘋從雷明身後探出頭,在看清來人後瞪大眼睛。
不,不對……
寶萊手裡還牽着一個人。
随着寶萊邁步走入大廳,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是一個穿着紅馬甲的無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