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霄派由府。
白衣青年坐于窗前,手執白子,灰亮的眸色映在光滑的棋盤上,此人氣質出塵,渾身散發着一股溫文儒雅的氣息,翩翩然如畫中雅士。
“少主,映夜宮的池仙子來了。”一名侍女畢恭畢敬地敲了敲門,報告道。
“嗯,讓她進來吧。”白衣青年的聲音溫柔悅耳。
侍女應聲退下,還不忘回頭看一眼如畫一般隽秀的風雅男子。
“我家少主可真是生得好看極了!”
白衣男子低頭潛心研究着案上的棋局,直至一陣清淡的蓮香撲鼻而來,他緩緩擡起頭,看向悄無聲息出現在他面前的動人少女。
“池宮主,别來無恙啊!”他朝少女莞爾一笑。
别一副假惺惺的做派!”池禦虔露出了一個鄙夷的神情,她在男人面前坐了下來,身上的血腥氣味已被盡數洗去,取而代之的是沁人心脾的蓮花清香,“每次來到這邊看到這一片祥和之景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難道不覺得惡心嗎,由遲憫?”
由遲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難不成,我這一派祥和之景就比不上你那邊的血雨腥風嗎?”
池禦虔冷笑一聲:“若是你底下的人知道,這由家的家主,你的親生父親,就死在你的手下,不知還會不會祥和呢?”
由遲憫有些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我也不想這麼做啊?”
“那我不也一樣嗎?”池禦虔反問。
二人的話半真半假,但好像又确實是這麼一回事。
大約一個多月前,年輕有為的打工人池禦虔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登上了主管的位置,而處于事業風生水起之際的她,不過是在午休時期的辦公室内拾起了一本掉落在地上的書,就一眨眼的功夫,她便穿成了映夜宮中剛剛弑父成功的池仙子。
好經典的穿書劇情啊。但自己連書都沒打開就水靈靈地過來了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本以為穿越這事兒已經夠離譜了,結果她一轉頭,便看見了自己同樣穿越成弑父成功的由少主的——表弟。
池禦虔:?
由遲憫:。
這又是什麼?雙排嗎?
由遲憫同樣是她公司内的職員,還是她的下屬,所以,這要命的書,肯定是他掉的。
池禦虔:“那本書你掉的吧。”
由遲憫:“看人真準!”
穿書系統告訴這倆人,他們拿的是全書最大的兩個反派的劇本。映夜宮宮主之獨女池禦虔野心勃勃,心狠手辣,因不滿所在派系隻是一個旁支小門派,地位低下。于是弄死了自己那隻知坐吃空山的親生父親,暗中勾結妖魔勢力,以雷厲風行的手段領着映夜宮扶搖直上,期間所犯下的罪行罄竹難書、喪盡天良。
由家獨子由遲憫表面上光風霁月、正人君子,實際上卻是兩面三刀、陰險狡詐的幕後黑手,有着與池禦虔不相上下的滔天罪行,他光是一張溫和儒雅、風流倜傥的小白臉就已經騙去無數花季少女的芳心了。他同池禦虔一唱一和,愣是将這毫不起眼、半死不活的映夜宮和由家,爆改成了六大仙門之一——瀾霄派的得力支柱。
當然相應的,罪大惡極如兩人的結局自然是死得很慘。書中男主天資過人、身懷絕技且聰明絕頂,在發覺二人和意圖後便聯合其餘的仙門共同進行圍剿,兩個惡毒反派最後被一場天火燒得連渣都不剩。
“請兩位宿主根據角色自身特點在本世界進行自由發揮,系統會在劇情推動時下發相應任務,宿主們完成最終任務後便可獲得相應獎勵,同時系統将送二位返回原本的世界中。”
系統交代完這句話後便跑路了,至今如同人間蒸發一般連影都見不着。
由遲憫:“怎麼辦?”
池禦虔:“還能怎麼辦,先活下來再說吧。”
如果池禦虔早個幾年穿過來,在她做盡壞事之前改過自新,向陽而生,或許她現在這般處境還不會那麼糟糕。但現實卻是,池禦虔穿過來之時,便是映夜宮名聲鵲起之際,人家原主該幹的都幹完了,不該幹的也都幹完了,反派事業蒸蒸日上,池禦虔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另一方面來說,其實池禦虔輕巧也是一個十足的事業狂,讓她四穩八平地窩在小小的映夜宮中任人魚肉,她實在做不到。相反,她倒覺得,這個角色挺對她口味的。陰險惡毒就陰險惡毒吧,隻要小心億點别被男主給弄死了,這一切都不叫事兒!
“昨天鬧出的那點破事,讓你操勞不少吧?”由遲憫笑着打趣她。
“那叫‘一點’啊?這善後的工作也太他媽麻煩了!”池禦虔翻了個大白眼。
原主是慘無人道,但她太過剛愎自用了些,低估了男主的實力,以至于到後面栽在了他手上。為避免後患之憂,池禦虔不得不小心謹慎行事,所以才有了開頭血洗書房的那一幕。
“過幾日就是你的生辰了,照原著劇情的發展,你會在這個時候被人盯上針對。”
對方的提醒讓池禦虔沉默了好一會兒,她單手撐着頭,隻是一言不發地盯着光可鑒人的棋盤看,似是若有所思。
“不過我看,你再怎麼謹慎也白搭,要想高枕無憂,你要麼就将那位給解決了……”由遲憫神秘莫測地笑了笑,舉起一根手指,裝模作樣地指了指天花闆。
池禦虔挑眉看向他,發出了一聲嗤笑:“解決他?我倆加起來夠格嗎?”
由遲憫指的是六大仙門之仙首、當今清虞派掌門嚴挽城。
同時,他也是全書的男主,也就是會在最終将池禦虔由遲憫二人施以正道的天選之子。
對于此人,池禦虔實在不想招惹,隻因他乃是千年一遇之驚世絕才,傳聞他三年築基、四年結丹、五年結嬰,而踏入化神境界不過用了十年不到的時間,如今,他年紀輕輕,身為六大仙門中輩分最低的掌門,卻已是觸及煉虛巅峰。
很明顯,這男主簡直就是開了挂一般,要想殺他,猶如天方夜譚。
二人對坐無言,心如死灰。
“都怪你!”池禦虔蓦地站起身,對着由遲憫的腦袋就是一巴掌,她怒不可遏,“沒事翻這種來路不明的書,真是要害死人!”
由遲憫無辜地摸了摸被扇疼的腦袋,委屈道:“它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我的辦公桌上,我不過是好奇翻看了一下,哪裡會想到這玩意兒這麼邪乎呢!”
池禦虔破口大罵:“你但凡拿回家自己看,也不至于把我給拖下水!”
言畢,她拂袖離去,卷起一陣沁人的蓮香。至于由遲憫——他已經習慣自己表姐那陰晴不定的性子了。
池禦虔生辰一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畢竟她身在青黃不接的瀾霄派中,更何況這映夜宮還是派中一介三流旁支,池禦虔這地位,真的不高。
但近年來映夜宮逐步發展,在派内算是掀起了一陣不小的波瀾,這等新興勢力,倒是引人注目了些。
池禦虔眯着眼,沉思了好一會兒。
今日,不僅瀾霄派,六大仙門中其他派别一些較有權勢的仙家門派也都遣人拿着賀禮來了。
這事好是好,就是容易被當成活靶子盯上呢……
“池仙子,鄙人攜薄禮前來賀祝仙子生辰,還望仙子收下鄙人這一片小小心意。”
“多謝仙長,您太客氣了,您請入座!”
“池仙子如此之溫婉娴淑,卻沒想到,仙子深明大義,能将這映夜宮發展至如此壯大,若是日後有緣,還望仙子多多關照啊!”
“仙長謬贊了。大家同為六大仙門之盟友,日後定會攜手共進、休戚與共。”
面對着各色來賓,池禦虔的臉上始終扯着一成不變的社畜型笑容,莞爾的微笑在她那粉雕玉琢的臉上完美無瑕,隻是一潭秋水中不露半分笑意。
忽然,周邊的人群開始躁動了起來,池禦虔定睛一看,空中出現了兩道人影,一道氣勢如虹,一道清雅似竹,她不由得微微一愣。
“那是瀾霄派掌門吧,那他身旁那位……”
“是我花眼了嗎?那……那是清虞派的掌門啊……”
衆人紛紛擡眼望去,而池禦虔也不敢怠慢,連忙迎上前去。
“清虞掌門,瀾霄掌門。”
瀾霄掌門明顯刻意慢了一步,落在清虞掌門身後。池禦虔覺着有些好笑,瀾霄掌門鶴發雞皮,清虞掌門風度翩翩,但看這仗勢,還以為後者才是德高望重的前輩呢。
“池仙子,今日是你的生辰,老夫特地與清虞掌門前來賀喜。”老霄掌門魏崖一臉和藹。
池禦虔将頭低得更低了:“二位掌門如此上心,禦虔受寵若驚,生辰這道微不足道的小事,怎敢勞煩二位掌門……”
一聲輕笑在耳邊響起,溫潤如玉的聲音如迢迢流水般淌入人的心間。
“池仙子不必太過拘謹,我不過是來飲酒作樂、湊份熱鬧罷了,還需麻煩池仙子你了。”
池禦虔擡頭,望見他溫柔莞爾的笑容綻在清雅隽秀的臉上,那一瞬,似是有星星點點的暖陽落在心間,化開了一道和諧恬靜之感。
“那……那禦虔領二位入座……”池禦虔竟有一瞬間看得愣了神。
這家夥怎麼長得這麼犯規?
池禦虔這也是第一次見到原文男主的真容,看得出來,這作者對男主是很用心了。
但除了比想像中帥了一點,這人好像又沒有什麼與衆不同的地方了。
嚴挽城用一雙剔透瑩亮的清眸盯着她:“不必了,池仙子還要招待其它客人吧,我們自己來就可以了。”
池禦虔:還挺善解人意。
二人離去,池禦虔也沒有再執着了,隻是身旁還不停傳來議論紛紛的聲音。
“真是稀奇,清虞掌門竟然躬逢其盛,來參加池仙子的生辰宴!”
“最近映夜宮可真是風頭盡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