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暫時不能告訴你。”
“那你是怎麼從訛裡朵變身成王宗堯的呢?”
正問到關鍵處,小黃門過來了,夫子讓知命即刻進宮,要商議外出事宜。不得耽誤。
隻問了一點點出來,信息量确實有點大。
“對了,我這次來其實也是有求于你。”王宗堯站起身準備離開。
“說罷!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上次咱們一起奉命帶回陳倉石鼓的時候,我記得你當時畫過一幅《長江萬裡圖》,我能借來一看嗎?”
“當然可以,那畫就在圖畫院書房畫桶裡,我回頭讓秾芳給你送過去。”
“好,辛苦娘子。”
“閉嘴!”知命捂住耳朵。王宗堯抱了一下知命,微微得逞的笑開。
祁遠敲門進來,示意王宗堯該走了。知命見到祁遠,就像是見到要拐走了自己姐妹的人牙子一樣戒備重重,這人心機太重了,當初就連知命都不知道蓁蓁他們藏在哪兒,他都已經送東西送了好幾回。
“我忘了問你,你有沒有結過親或者跟别的女子有牽扯不清的花債吧?”知命很直接的問祁遠。
王宗堯一把拉走知命:“胡說八道什麼?祁遠連姑娘的手都沒拉過。”
“哼!你的侍衛,你當然向着他了,那你呢?”知命又瞪着王宗堯。
“我還是雛,不信的話,你現在可以就驗貨。”王宗堯對着知命耳語若幹,羞得知命追着他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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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宗古和郗七關系要好,鄧椿那本筆記裡的确記過他們二人均曾于西京大内大慶殿禦屏畫龍且以畫龍擅絕一時。知命曾認真的問過二人是否見過真龍降世?二人也都認真的點頭。“那有什麼?咱們官家也畫過龍。”郗七補充道。關于宋徽宗畫龍的記載。清代詩人曹仁虎曾有《宋徽宗畫龍圖歌》曰:“……汴京事去不複振,珠襦玉匣淪滄桑。乃知圖畫事本細,盛主奚須誇末藝。通靈入妙總虛名,魚服倉皇究何濟。鱗而爪鬛不關愁,舊迹摩挲淚欲流。寂寞真龍歸朔漠,興亡千載恨悠悠”,從詩意可知,宋徽宗所繪當為在雲海中翻雲覆雨之龍,或有自況之意。
知命聽完,十分遺憾的想,怎麼大家都見過龍,就我沒見過。就連旁邊希孟提醒她夫子喚她,她都沒聽見。“你才是真聾。”希孟打趣道。
夫子将大家召集過來,詳細說一說此次外出的重要性。另外就是要将宋太祖從陳抟那裡學來的這一絕技傳授出來。而這套繪事要領傳至徽宗朝仍興盛不衰。幾人這幾天都要日夜留在圖畫院修煉本領再出發。
再回圖畫院,衆人臉上依舊是和善的微笑,知命頓時覺得自己之前不想回來的舉動龌龊了,格局小了。
易元吉的小猴子也跑了過來,軟乎乎的小爪子摟着知命的脖子不撒手。知命從兜裡掏出一個果子遞給它,猴子接過來站在肩上開始大快朵頤。
“回來就好,以後還要一起畫畫。”
“聽說知命又被委以重任,回來了别忘了請大夥喝酒吃肉看回旋舞啊?”
“行,等我回來。”
正寒暄的高興,抱着知命脖子的小猴居然從知命脖子裡掏出一條紅繩。知命不防,竟被那猴子把玉圭扯了出來;意料之中,小猴子也觸電般的被元圭彈了出去。易元吉尴尬不已,忙伸手接住了猴子:“抱歉抱歉,這小東西,沒個深淺。”
“你這個玉倒是特别。”易元吉多看了幾眼那玉,由衷的說。
“不妨事不妨事,毛孩子有眼光,這玉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
“那就趕緊收好吧!”王宗堯之前給的那個玉扳指她放在了内衣小袋子裡,留着不時之需。這個元圭意義非凡,所以挂在脖子上。
晚上,秾芳回來複命,已經将那圖卷送過去給王官人。當初畫《長江萬裡圖》王宗堯就沒憋好屁,沒少诓騙知命盡量畫的細緻,知命願意畫的細細的,僅僅是為了以後方便自己出行逃跑,多一條路線而已。她沒有着眼具體線條造型或者筆墨技法,實用性大于藝術性;重要的時羅列彼岸沿江景緻,畫至最後,還用朱砂标出江對岸的山峰、城池等要地的地名:“南草市”“南樓”“黃鶴樓”“鄂州”等,特别是景物旁書有榜題。她自己是個路癡,平時不辨東西南北,為了防止以後自己發蒙,還在圖卷上标明了方位是上南下北、左東右西,卷尾就是長江口,平列展開,作為地圖來用的畫,非常實用。
王宗堯借走,無非就是觊觎長江南岸全線,包含了某些不為人知的意圖。知命也不戳破他。知命扪心自問不是叛徒,因為結局已定,一張圖算不得什麼。金朝在攻擊宋之前,也一定會派遣畫家在大宋各個地方繪制地形地貌,以便于大隊人馬準确地到達指定地點。隻是她出手十分大膽,不像其他畫家那樣藏首露尾的采取冊頁的開本,縮手縮腳的,而是十分坦然地用長卷鋪陳,甚至還用朱砂标出彼岸的地标要處。所以在王宗堯看來,趙知命的丹青十分有價值。
愛人是真的,有價值也是真的。對了,上次提起的藥引子,又忘了問,看來隻能等下次了。之前沒事的時候,王宗堯總來,她還不怎麼待見。現在好多話想問,王宗堯卻忙得連個過來放屁的時間都沒有了。
一堆人就這樣靜悄悄的出發了,名義上随隊的不顯眼官員,實際任務就是去畫天祚帝及一衆緊要官員的肖像,每個人分了工,知命被分配的是畫遼天祚帝耶律延禧皇後蕭奪裡懶、元妃蕭貴哥之兄,遼國大臣、外戚,樞密使蕭奉先。陳堯臣則是難度最高要畫天祚帝;如果條件允許,還需要把沿途關鍵的地勢地形也畫下來。有了之前夫子集中培訓惡補“目識心記”的本領,加上畫院這幫牛馬本身就技藝高超,衆不負所托,每個人都完成自己的使命,任務完成的出奇圓滿,過程也比想象中順利。他們以兩國交好、代趙佶送禮物的由頭來觐見陛下。陛下設宴款待,屆時各位畫工們目識心記,将場景一一還原,尤其人物肖像重中之重。
說到天祚帝,這題知命熟,上學時候曾經在備考時候背誦過相關題目,所以不算很擔心此行問題。天祚皇帝耶律延禧,小名阿果,是遼朝最後一位皇帝。他出生不久,父母相繼遇害,這克父克母的命,可以跟五月初五生的徽宗拜把子了。耶律延禧雖然在直臣和親屬的保護下健康長大,但卻沒有受到良好教育,因欽哀皇後執政,國舅得勢左右朝政,宗室間争權鬥争久已,在天祚帝即位的時候,遼朝早已陷入政治腐敗、人才匮乏的境況。他們自己人心渙散,哪有心思管皇帝心裡健康、學習進步的事?而知命要繪畫的對象——蕭奉先,在曆史上是有名的奸臣,就是這位活活把自己妹夫、天下活活坑沒的奸臣。歡迎晚宴席間蕭奉先更是不顧禮法,頻頻舉杯緻意,無視皇帝在上,公然僭越,其他臣子臉色難看的都能當顔料盤用了,真是精彩的不得了,知命原來覺得趙佶過分縱容臣子們胡作非為,自己也是玩心太重不顧國家,這麼一比,還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一行人完成任務就着急趕路回去,畢竟這些隻是表面上看到的,誰知道遼國人是不是做樣子給他們看?亦或是私底下有什麼舉動?夜長夢多,不日即告辭往回走。偏偏怕什麼來什麼,在宋遼邊境,他們的隊伍即将過境之時,被一隊不明身份的人襲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