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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人口失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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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榖雨之日萍始生,又五日鳴鸠拂奇羽,又五日戴勝降于桑

谷雨時節,日子一日暖過一日,庭院中的各色鮮花芬芳,窉月時節花開得好,還以為是不解風情的趙昌夫子今日淨破天荒的玩了一把浪漫。昨夜一場小雨便打的那花兒有凋落的迹象,原本開的好的一樹一樹花,如今那些淺粉色的、白色的花瓣也随風落了滿地,頗有些綠肥紅瘦的意思,詩意滿滿。隻因喬仲常的一句戲言說谷一菲落盡,趙昌夫子便暫停了大家手上的功課,縱了衆人去院子裡看這場花雨。

知命骨子裡還是個大直女,加上身份特殊,所以做不來去庭院裡“旋轉、跳躍、我閉着眼”這些女兒家的動作。就呆在門前看學子們于院子裡賞花。院中的孔雀、鹧鸪、錦雉雞依然悠哉悠哉的閑庭信步,仿佛是這宮裡真正的主人一般,與這春景甚是契合。都說紙上得來終覺淺,原來知命以為宋人畫花鳥,總要有花有鳥在畫中動靜皆宜,相映成趣。現在看來,這隻是他們生活中的日常,既是寫景,又是頌春。

知命側過頭看趙昌夫子也出來立在門口。知命微微笑,覺得人不可貌相。這趙夫子在後世雖說名聲遠不及王希孟、張擇端。但在這個時代卻是個寵兒,且不說陛下單獨允他可以執牌子随意出入皇宮,就連每月例行上交的作品也可以拖上一拖。之前趙昌夫子帶他們寫生,回來的時候被很多女子圍觀,更有甚者直接往他手上塞香囊。粉絲瘋狂的樣子,令衆人咋舌。饒是現代人的知命也被驚到了,都說唐人開放,宋人也不遑多讓。

之前有一次下雨了,趙夫子也會讓大家雨中撐傘看雨打芭蕉的樣子。在他眼裡,花開花落是美,草木榮枯是美,完美無瑕天青色是美,殘缺滄桑亦是美!大唐之美有繁盛中的炫燥,大宋之美是貴華沉澱後的蘊蓄。自由松泛的授課方式和嚴謹古闆的郭夫子實在反差太大,不過他的課,衆人作業也不過有絲毫的怠慢。現在知道宋徽宗這個顔控加完美主義者為什麼允許趙昌可以不拘規定出入圖畫院了。

在這番天地中欣賞久了,自然滋長出美的心,再加上技術的加持,好作品自然手到擒來。

這天開封府遞了奏疏,申請借調借翰林圖畫院幾個畫師幫手,去畫近來走失兒童畫像。待诏以上畫師們每天像太陽能電驢一樣,驢不停蹄搞創作,既不得閑也不便矮下面子大材小用去做這等閑事,新晉畫學生們剛剛通過遴選,課業雖多,但也需要曆練,因此成為首選。繪制畫像的活本來開封府有自己的畫師或者拿些錢到外面雇傭畫師來做,但這次案件有所不同,很多人都見到了拐騙兒童的販子真容,畫師根據口述卻怎麼也繪不像,幾個提供口供的報案人及目擊證人看了還原畫像都連連搖頭,開封府為難之下啟奏聖上暫借翰林圖畫院畫師一用。徽宗一向重視老幼民生着落,雖有微詞但也準了十天時間外借畫師。能外出公幹不在畫院裡憋着還有錢拿,畫院這些小崽子們興奮的很,看起來此次行動軌迹不外乎白天畫畫,傍晚夜市,晚上休息,完美!

單純的小傻子們搞得夫子連連搖頭。

夫子翻開花名冊點了十人過去曆練,其餘人等留守圖畫院支應以備不時之需。等大家到了才有點傻眼,根本不像他們想的那麼簡單,首先這次走失兒童多達數十人,且幾乎都是男孩,家屬來報案描述面貌特征口齒不清,甚至一對夫妻過來口述的同一個孩子特點完全不同;另有目擊證人描述拐帶嫌疑人樣貌也是風馬牛不相及,大家才意識到這次任務的艱巨。

崔白開玩笑的說:“又不是要訓練打仗,怎麼清一水的丢的還都是男孩?”

“也不是,裡面有兩個女孩,其中一個走失了,又自己走回來了,受了點驚吓,問她什麼都不記得。”旁邊的衙役補充道。

好在有鲶魚隊長朱漸夫子帶隊,才慢慢捋出一個思路。十人分成兩隊,三人負責目擊證人口供畫嫌疑人,另八人負責走失兒童家屬提供兒童信息。知命心思細,她所在小組負責畫嫌疑人,目擊證人找來口述,知命在旁邊事無巨細的記錄清楚。

超師疑惑:“開封府之前不都有文字記錄嗎?你幹嘛還要再抄一份?”

“也許會有新發現呢!”知命沒擡頭。朱漸在旁贊許的點頭。

鋪開宣紙,崔白自信滿滿的開始畫像。那婦人丢了孫兒,絮絮叨叨的開始描繪孩子的樣貌,用手在胸前比劃:“這麼高!”崔白當即翻了個白眼,用手比着自己的臉劃拉了一圈說道:“這位孫二娘子,身高是畫不出來的,您隻需要說孩子臉這個地方的樣子,有什麼特征盡管說來。”

“哦!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也好看。”

“沒啦?”

“沒啦!”

“沒有什麼疤痕?痦子?痣之類?”

“那沒有。”

崔白拿着毛筆的手抖了抖,與一旁的衙役交換了個眼神,有效信息零,看來需要換了個方式溝通。

“那我問您說哈!”

“孩子什麼臉型?長的方的扁的圓的?”

“孩子臉。”

“眼睛大不大?”

“不大不小。”

“鼻子大不大?”

“不大不小。”

“那嘴也是不大不小呗?”

“恁真聰明。”老媪拍掌稱贊。

崔白怔在原處,聽到自己腦袋裡有一群烏鴉呼嘯着飛過去:您是來報案還是來搗亂呢?

他捏了捏額角,遞給能仁甫一個哀怨的眼神。一旁的衙役已經忍不住偷笑起來。看來隻能再想辦法。

知命這邊也沒有什麼進展。

一個女子哭哭啼啼的叙說着案情,盡管知命一再強調自己不負責案件梳理,對方仍抹着淚花訴說孩子丢失的經過,并讓知命給她做主尋找孩子。

雙方進展緩慢,知命苦心思索半天也不得要領,想問問旁邊專心畫畫的希孟一點意見。用手在他眼前揮了好幾次希孟愣是沒看見。得!天才的專注力了得,不打擾他了。再問問崔大牙看看吧!中場彙總知命和崔白達成初步意向,既然老百姓描述能力不強,那就由圖畫院這些畫學生們根據孩子年齡段整理繪制出這個階段孩子的大緻臉型類型、五官類型,讓走失兒童家人拼圖,或許會快一些。先把兒童的樣貌整理好,再處理嫌疑人長相。

畫學生們先把紙張裁成相同大小的尺寸,用了一晚上時間把所有可能得長相都按比例畫了出來,隻累的趙知命同學眼睛酸澀,胳膊拿筷子夾菜都不由自主的抖動。

“知命,你對這件事怎麼這麼上心?是不是想借此通過遴選盡快升祗侯啊?”崔白打趣道。

是啊!為什麼這麼上心呢?莊柯的父親是警察,職業的責任感使然,父親年輕時候曾經救過一個企圖跳樓自殺女孩,那女孩一個孤女艱難長大,工作後又被騙走了所有的錢,萬念俱灰之下想不開走上了樓頂;接警後莊柯的父親和同事們一起苦口婆心的勸,本來那女孩都動搖了,卻被樓下圍觀的群衆起哄“趕緊跳,别耽誤我們時間……”女孩重新燃起了對生的渴望又熄滅了,決然的跳了下去……父親因為這件事自責了很久,後來吃了大半年抗抑郁的藥才慢慢走了出來;大概是從小耳濡目染,莊柯遇到不平事,也總忍不住想出頭,比如她之前救了的那個女探搏手。

第二天衆人将畫好的五官紙張,用夾子夾在了晾衣繩上,像晾曬小手絹一樣挂了好幾排,一排排眼睛、鼻子、嘴巴,看着頗有點壯觀。

這些家人們看着一堆各式各樣的臉型、眉毛、鼻子、嘴巴、耳朵,紛紛回憶孩子長相,遇到與自家孩兒接近相似的就把那張紙扯下來,交由衙役們統一收齊。

衙役們拿到一個人的全部五官就馬不停蹄的再交給畫學生們,把收齊的五官再附到大紙上拼貼好一整張臉,登記好順序姓名等信息。果然,這個辦法大大提高了效率,東京府尹大人過來視察工作,也頗為贊賞。組合五官又遇到了麻煩事,單看每個部位都很像,組合起來家長們都說差點意思,不那麼不像。

朱漸夫子偷偷把休沐日的蘇漢臣請了過來,蘇夫子專門畫嬰戲畫的,他看過稱小事一樁,很快找到了症結所在。确切的說,像是像,但是像大人,不像孩子。随着年齡的增長,人的顱面會逐漸增長,顱頂越高的人,因為頭骨較高,顱面比相應也會越低。而且兒童相較于成人,五官更圓潤,下颌臉頰位置更飽滿。蘇漢臣和朱漸夫子用了一整天的時間,将那些畫作一一的矯正還原,直到家長們都覺得十分貼近真人,效果逼真,才結束這工作,晚上二人約着喝酒去了。

燈下裡,待所有人像都收齊完畢,知命和超師慢慢扯下其餘那些五官樣貌圖畫,發現歪瓜裂棗長相的、特征明顯的五官幾乎都被剩下了,失蹤兒童确實沒有特别的記憶點,幾乎都是平凡普通的長相,即使按這個時代的審美也勉強算是周正端方,但也是扔孩子堆裡就找不到的那種。這給辦案增加了難度。

第二天嫌疑人畫像也依照昨天的辦法,但收效甚微,目擊者本來就少,那個嫌疑人又隻露了眼睛和額頭,其餘都包裹住,任憑随便一個人這樣包裹,也辨認不出來具體長相,隻有一個顯著特征,就是比較高比較壯一些,工作又陷入了死局。怪不得府尹大人要興師動衆的動用徽宗心尖上的翰林圖畫院。

又是夜晚,知命彙總着白天的信息和線索,這些兒童的消失點,基本都在羊馬牆、甕城、光化坊、利仁坊、甜水巷,父母和家人也幾乎都是小商小販之類沒有什麼權勢背景的家庭。這樣出身的孩子拐帶走了勒索贖金也要不出多少,且男孩居多,年齡從10歲到13歲不等,甚至男孩比例高達95%以上,如果對方是一個拐賣集團,他要這麼多男孩幹什麼呢?又不是打仗。不過重男輕女的社會慣性,男孩丢失幾率大也正常。衙役們還提供了一個信息,他們在進行街道排查時候發現,丢失的孩子裡面,還有不少乞丐和流浪兒,這些孩子的特征和父母來報案的走失兒童特征趨近。

這是一場有組織有預謀的兒童拐賣失蹤案,說不定背後是一個龐大的人口販賣組織。知命閉上眼睛回憶了一下汴梁地圖,孩子們失蹤地點不約而同的汴河附近。

這可就難辦了。

開封府,水系很多,排水當然很重要。北宋的京師開封,地理位置在黃河下方,古代黃河泛濫幾乎成了常态。一到夏季,附近大小河流就開始上漲,向城市倒灌。開封要是沒有良好的地下渠道洩洪排水,早被淹了。所以從後周時代,朝廷就很注重開封的洩洪問題。趙匡胤黃袍加身之後,依然把開封定為都城,修建地下渠道就是最重要的工程。經過數年的修繕,京師地下不但可排水,還可跑馬建房。

但是,這樣雄偉的地下渠道,在北宋後期依然成了犯罪分子的巢穴,以及孤苦無依者的避難所。

大名鼎鼎的鬼樊樓、無憂洞依托于宋朝發達的地下渠道。身在其中的人,也隻有那些逃脫了刑罰的犯罪分子會感到“無憂”和快樂,真正的逍遙法外。這些失蹤的孩子如果都被鬼樊樓和無憂洞的犯罪分子拐帶綁架走了去略賣,那可就糟了。第三天一早,知命把自己的猜想和主管這件事的彭大人說了,彭大人也是一臉的無奈。

“趙官人,莫怪我們憊懶,按說治安管理歸大理寺管,但他們也頭疼的緊。大理寺每年都要清理幾次,但很難造成沉重的打擊。”

“難在哪兒?”

“您有所不知,嫌疑犯長居于此,很熟悉裡面的地形,大理寺不熟地形的辦差人根本找不到他們。這鬼樊樓和無憂洞上方就是京師,不可在地下使用重型武器。我朝已有威力巨大的火炮,如果這是在野外,開幾炮就能解決問題,但誰敢在鬼樊樓開炮?造成坍塌怎麼辦?官家第一個就要問我們的罪。”

見知命沒有繼續追問,也沒有神色異常,彭大人頓了頓,又補充說:“開封府地下除了渠道,還有戰國時期的古城,“開封城,城摞城,地下埋有幾座城”,雖然鬼樊樓裡作奸犯科者衆,但更多的還是無家可歸的窮苦百姓。這些百姓對嫌犯來說,就是最好的人質,我們衙門的人投鼠忌器,不敢逼得太狠;再者如果清剿成功,那麼裡面的百姓怎麼處理?這麼多人突然間出現,朝廷管不了或者不願管他們的衣食住行,将會造成更大的治安危機。所以隻能聽之任之。而這些人也很識相,拐帶孩子隻找民間長相出衆的,絕不找官宦人家的;犯事兒也隻敢犯民間,不敢沾官府。朝廷的律法裡有一條,對十歲以下的孩童,那就不分略賣、和誘,隻要孩子成為奴婢了,通通都是絞刑。所以失蹤兒童幾乎都是十歲以上的。而這也是朝廷容忍了這法外之地的最主要原因。”

一口氣說完這些,胖胖的彭大人像個洩了氣的皮球,苦着一張肥臉,沮喪着堆在椅子裡開始喝茶。

知命點點頭,确實,宋朝要想解決這個問題,首先該做的不是派兵清理,而是給老百姓更多活路。等百姓都離開了,緝拿犯人也就容易了。可宋朝四面是敵,沒這能力。

忙了好幾天,今晚難得不在衙門吃工作餐,和一起公幹的師兄弟們在汴河邊酒樓吃飯,看到一個乞讨的孩子,和其中一個畫像上孩子很像,腿腳麻利又機靈,丢失的孩子裡難得有一個臉上有痣在下巴處的,因此印象格外深些;知命和師兄們一道确認了孩子身份,立刻放下碗筷,快速下了樓一路追過去,卻不想半路被突然到來宣旨的王宗堯擋住去路,這一耽擱,再追,就拖延了時間和距離。那孩子機警,遠見了有人來追就拔腿跑走,眼看着那孩子像個漏了風的破麻袋一樣,沿着河邊在人群裡竄來竄去,等到師兄弟們在對面合圍趕過來的時候,那孩子竟慌不擇路的跳進河裡,隻留了一串泡泡在水面咕噜噜的不住往上浮動。趕到河邊,何荃和超師兩個人追跑的太快,來不及收住速度竟掉了下去。這河渠高高沒有護欄,他們跑的急沒有防備,兩三米的高度,撲通一下子栽倒水裡。知命見了連忙脫了外袍下水去救,好在超師水性不錯,知命和他兩人七手八腳的把半昏迷的何荃給推上了岸。王宗堯和侍衛們也過來幫忙把幾人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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