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一日小團就是每個民宿裡報了名的臨時拉了個車,司機也是導遊帶他們去玩。他倆最早上車,還有四個人要分别去兩個地方接人。
天色依舊沉着,透過車窗看出去外面黑得吓人。郁圓都有點擔心自己人身安全,還好這時到了下一個接送點。兩個女生來開車門嘻嘻哈哈上來,看見季來之那張臉動作皆是頓了下,眼裡是掩飾不住的豔羨,所以沒注意一腳踩在了郁圓腳背上。
“啊抱歉抱歉。”那姑娘立馬道歉。
郁圓擺了擺手說沒事。
季來之估計嫌門口位置麻煩,攔了下她倆,拉着郁圓坐到七人座最後一排。車内空間狹小,移動的時候郁圓耳邊是兩人沖鋒衣摩擦的聲音,鼻尖是季來之身上清冷雪松的味道。她耳朵不免有些熱,擡手摸了摸。
感受着手腕上的溫度,郁圓想。
他的手倒是比他這人暖和多了。
阿奔見他們坐穩,車就再次上路了。
旅行的時候怕得就是出現意外,到下一個接送點的時候,那兩個人沒來。阿奔有點煩躁,抖着腳,熄了火給他們發消息,又跟後座的人說了句抱歉。
直到超了約定時間五分鐘,他毫不猶豫挂擋踩油門,給沒來的人發了句語音。
“你們不按照約定時間我們先走了,車上還有四個人不可能都等你們的。你們要是還想去玩就直接公交也好打車也罷去xx站等我,我接上你一起。”
沒等開出去幾分鐘,阿奔電話響了,他接起。對面那男人聲音沖得車廂裡的人都聽得見,上來劈頭蓋臉就是罵人,情緒過去後才開始講道理。
“我們付了錢的,你給我們發消息的時候我們都到那個路口了,故意的是吧!”
“......”
阿奔長得老實,說話帶着點口語,說普通話不是很利索。很憨厚的一個人,他等人罵完了才開始解釋。
聲音又換成了一個女的,她問阿奔能退錢嗎?
阿奔說不行。
最後阿奔停在一個路口等紅綠燈,問了句後面的他們,“你們願意花點時間接他們一下嗎?”
“我們到了那後行動稍微快一點。”
前座兩個姑娘似乎比她小點,剛吓得坐那不吱聲瘋狂眼神交流。這時候其中一人馬上開口,“願意的!”
郁圓:“可以。”
季來之跟着“嗯”了聲。
另一姑娘看着眼色打了句圓場,“哎呀沒事啦,都是出來玩嘛,大家開開心心去啦。”
車在這個路口掉頭,阿奔加了油門花了幾分鐘去接那對情侶。那對情侶上車了之後也沒有想象當中那副劍拔弩張的模樣,罵最兇那個男人坐到副駕給阿奔遞了支煙解釋了兩句。
郁圓有意看了眼季來之,這人半張臉埋在外套裡眉目疏淡,側臉的輪廓硬朗分明,眼睛在照進來的光下居然看上去是淺棕色,像塊琥珀。
她遞過去一個包子,看見他輕輕搖了搖頭,随着動作衣服發出沙沙聲響,覺得挺乖。
他們就正式踏上了路程。
阿奔先帶他們去半路上的基地拿了氧氣瓶和礦泉水,一問大家保暖措施做得都不錯就沒借大衣。二十分鐘後他們出現在雪山遊客中心。
這時候天際邊隐隐有日出之勢,整個天空被深藍籠罩,向東邊呈現漸變,越靠東顔色越淺。雪山層巒疊嶂,在夜裡顯得巍峨無比,人更渺小了,盯久了有種莫名其妙的恐懼感慢慢爬上郁圓的脊骨。
季來之似乎對這些景色司空見慣,反而是覺得郁圓更有意思一點。他雙手插兜,站在郁圓身後,看着山風吹起她額前的碎發,帶過來很淡的皂香。
突然想起她說自己的名字,郁圓,團圓的圓。
她家裡人一定很愛她吧。
不像他,名字取得那麼随意。
......
等到阿奔拿着票回來,東邊太陽的光刺破蒼穹,把柔和的金粉灑向大地。今日萬裡烏雲,是個看日照金山的好日子。
看這天色連阿奔都有點興奮,招呼他們上車。
“走走走,我帶你們去個地方。那看日照金山最漂亮。”
大家興奮的上車,幾分鐘後車七拐八拐停到一個停車場,少了遊客中心建築遮擋,他們看清楚了雪山全貌。
停車場前面是草坪,草坪再過去就是湖泊。
天,真的亮了。
不遠處的玉龍雪山正式跟他們打了個招呼。
納西族的神山,金光乍現,它就這麼屹立在那千百年都一樣,靜谧古老,巍峨高聳。那一刻它是神聖的。它高高在上,又好像觸手可及,山底的鏡湖與雪山相得益彰。
那一刻震撼至極,讓人失語,也足夠消弭人生諸多遺憾。
天地間,唯山、水、你。
在金輝下,季來之身上都收斂了冷意,浮現出與他氣場不合的溫柔。
郁圓縮了縮脖子,手機和相機交換着留了不少照片。然後收了起來,把凍得僵紅的手伸進了口袋裡。
所有人都沒說話,靜靜的享受着神山的眷顧。
她自說自話開口,居然還能看見呼出的熱氣。
“聽說這有個傳說——”
“如果能看到日照金山的人,會得到雪山的祝福。”
“什麼祝福?”
季來之在看雪山眸光依舊清淺無波,聲音冷得像化凍的冰水。
“幸福。”
聽到這個詞他的神情有些松動,也有點迷茫。
郁圓感覺手掌有點潮,不自覺摩挲了下。随後她狀若無意開口,說出來腦子裡那個突然冒出的念頭。
“既來之則安之,你的名字挺有意思,晚上一起吃個飯?”
男人身形一頓,側身看她,沉默不語。
日照金山落幕,四周人心開始浮躁,準備離場。兩人站在動态的人群裡,對峙好一會兒,同行的人都來催他倆。
季來之垂下眼皮看她,唇角慢慢牽起一點弧度,也牽起了郁圓那顆怦然的心。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