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胡說,媽養你們,從來就不是為了回報。要說真有什麼私心,無非是想給孝東積點福罷了。”說起自己的親生兒子,何紅纓情緒低落。
“媽,孝東哥哥會回來的,等我掙了錢,我會去找他的。你相信我!”
郭孝東是何紅纓的親生兒子,三歲時走丢了,再也沒回來。何紅纓因此頹廢了好幾年,當時的丈夫受不了她一天天發瘋,也離婚了。
後來何紅纓在路邊遇到了被抛棄的江洄,覺得是上天給了她再一次做媽媽的機會,就把她帶回了家。
“阿洄……”
齊溯看夠了眼前母女情深的虛假戲碼,決定順水推舟一把:“阿洄是吧?”
江洄聞言回頭看向他,強裝鎮定,死死地瞪着他:“我叫江洄。”
小姑娘以為自己演得很好,其實破綻百出。齊溯颔首微笑,隔了一秒後開口:“好,江洄。你是東江大學的吧?”
江洄低頭看了看身上,既沒帶校牌,也沒有什麼特殊标志,她眼神警惕:“你怎麼知道?”
“猜的。”齊溯語氣淡漠,接着說:“你說你賺錢養家,那你可知道這一大家子人,一年光是生活學習要花多少錢。而你,一個剛畢業的學生,哪怕是東江大學的高材生,初出茅廬,一年又能掙多少錢?”
“那又怎樣,廉者不食嗟來之食!”
年輕女孩梗着脖子,故作鎮定,像隻虛張聲勢的天鵝。逗得在場的很多人笑出聲,但齊溯沒有。
他說:“你跟一個我認識的人很像。”
江洄被對方的反應鬧了個臉紅:“你什麼意思?”
“我哥這是誇你呢。”生怕她不信,陳舟還強調一句:“真的!”
“惺惺作态!”江洄不知道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齊溯也不再逗她:“既然你說不食嗟來之食,我還缺個助理,你敢來嗎?”
江洄沒想到自己的盤算這麼順利就成功了。雖然不知道這個人心裡在打什麼主意,但機會稍縱即逝:“那剛剛說的那些……”
“一切照舊,你來重明科技,做我的助理,薪酬看你的表現。”
陳舟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齊溯,想說什麼,終究沒說出口,在心裡一陣犯嘀咕。
他才是齊溯的助理,他們十幾年的兄弟,自然信得過。但眼前這麼姑娘,來曆不明,憑什麼一來就可以在助理這種能經常出入他辦公室的崗位。
“我可以!”
江洄知道今天這一出,勢必會引起何紅纓的懷疑,但也顧不了那麼多了,這是必須要走的一步,不是齊溯,也會是别人。
她一個孤兒,靠自己,無錢無勢,要往上爬,難如登天。
但為了減小何紅纓對自己的懷疑,江洄進一步讨要好處:“我弟弟,有先天性心髒病,因為沒錢,一直拖着沒做手術,你們也管嗎?”
“當然!”
“你承諾的學習開銷包括碩士博士階段嗎?”
“隻要他們考得上。”
“好。你最好說到做到。”江洄退至一邊,不再言語。
齊溯身邊的行政部負責人笑了笑,說:“小姑娘,這就小瞧人了不是。畢業了來報道就是。”
何紅纓看着江洄瘦削的身體,不知道她搞這麼一出是為什麼,隻是為了争取一個崗位嗎,她又怎麼知道重明科技願意給這個機會。
何紅纓腦子一團亂,不過好在,事先談好的事情總算是塵埃落定了。
雙方正式簽訂了合約,又在媒體見證下,友好合影。
回去的路上,陳舟還是搞不懂齊溯是怎麼想的,通過後視鏡看了他好幾眼,見他閉目養神,沒敢問出口。
齊溯根本沒睡着,察覺到前排的視線,幽幽地開口:“想問什麼?”
“哥,那個江洄,你怎麼打算的,真讓她來做助理?”
“怎麼?幫你分擔工作不好嗎,你不想多休息?”
“我不是那個意思。主要是那個江洄,來曆不明,今天明顯是在演戲,我都看出來了,我不相信你沒看出來。”
“回頭查一下她就行了。實在不行,找人跟着她就是。一個小姑娘,能翻出什麼浪。”
齊溯當然看得出來,江洄和她那個所謂的養母貌合神離。她倆要真是母慈女孝,江洄不會不知道家裡的情況。
而那個江洄,雖然言語上很親近,但身體語言是騙不了人的,她根本就不願意接觸她那個養母,他分明看見她從養母手裡抽回自己的手以後,不着痕迹地在牛仔褲上擦了擦。
陳舟還是好奇:“哥,你既然都看出來了她在演戲,怎麼還順了她的意。”
齊溯重新閉上眼睛養神。這個問題他回答不了,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眼前似乎又浮現出女孩單薄的身影,一身白T牛仔褲,衣服領口舊得已經有些松了,被汗水浸濕,歪歪扭扭的貼在鎖骨上。女孩白皙清瘦的臉上,滿是倔強,眼神裡似乎還有點鄙夷。
當時他說她和一個認識的人很像,确是實話。那個人就是齊溯自己。
面對上位者,既鄙夷又心生攀附之心,糾結又矛盾的樣子,可不就跟自己面對?
他喜歡有野心有欲望的人。既然她有這個勁頭,那就給他一個機會。
何況,就算她真有什麼異心,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是很好控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