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一章,平月餓了。
她從出餐口拿出夜宵,是烤串,涼了,但裹了加熱紙。撕開紙,加熱紙接觸空氣開始加熱,不一會兒,房間裡想起滋滋的油聲。
吃着串,平月偏頭看外面的雨。淩晨三點,嘩啦啦的雨聲映得天地寂寞。
玻璃反照出她的倒映,她一個人坐在窗邊,身後是空寂的房間和慘白的頂燈。
不害怕是假的,平月吞下一塊牛肉強行将那股害怕壓回肚子裡去。
就這時,雨幕裡的攝像頭突兀地閃了一下,在拍攝什麼東西。
平月總算知道為什麼要在山頂造玻璃房子了,就是方便窺視。
坐在攝像頭後面的人,在分分秒秒地監控他們,監控這棟房子裡發生的一切。
範明勝是怎麼死的,攝像頭背後的人知道。他們在這裡面發生什麼事情,他們也知道,但不幹涉。
太有意思了。
她吃完烤串,扔了垃圾,房間裡彌漫着一股焦香濃郁的肉味。她去門口拿空氣清新劑,轉身時,視線掃過門鈴,看見走廊對面,餘有為正進房間,進得很快,偷偷摸摸,像被人發現。
半夜三點,餘有為去哪裡?他的房間裡有廚房,廚具一應俱全,不管喝水還是怎麼,都用不着去樓下,除非他下樓拿酒。
但他兩手空空。
正迷惑時,梁威的房間門開了,他順着走廊朝樓梯口走來。走到她門口,停了下來,側頭往她這裡看,就像他知道她站在門後。
平月的心髒狂跳,她屏住呼吸,寂靜的空間裡,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響如雷鳴,隔着房門震了出去。
就在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時,梁威走了,從樓梯口下了樓。平月仍舊沒有動。她抱着清新劑站在門後,聽不見他下樓的腳步聲,不知道是他沒走,還是他走得太輕。
過了很久很久,平月站累了,想回裡面去了,還沒來得及松口氣,梁威又閃了出來,站在她門口。
像鬼一樣,突如其來。更像電視裡的兇手,總是悄無聲息躲在黑暗角落,等待最佳時間獵殺受害者。
隔着門被他盯着,平月的喉嚨發幹,剛才吃下去的麻辣味往上湧,辣得她嗆疼,喉嚨刺痛,鼻子發辣。忍不住想要咳。她捏着鼻子,狂吞口水,試圖将辣味壓下去,越吞越辣,眼裡嗆出生理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隐隐約約看見梁威低了頭,在看地上的什麼。
對了,是燈的光,從門縫漏出去的光線。
他知道她沒睡。
現在去關,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平月大氣不敢出,鼻子捏得酸痛,門外的人終于走了,回了他的房間。
平月跑進浴室又咳又吐。吐出來的辣味竄得腦仁疼,她喝了大半杯的熱水,才緩過來。
房子内有淨化和循環風,等她從浴室收拾幹淨出來時,已經沒有烤串的味了。
她不敢将清新劑放回門口去,害怕又看見誰突然杵在她門口。
這一晚,她沒關燈。
第二天她是在悅淩淩的尖叫聲中驚醒的,應激似的翻身坐起來往門外跑。陳宇南頂着亂糟糟的雞窩頭看見她,掉頭回了房間。平月拍響悅淩淩的門。
悅淩淩打開門,一臉悲傷:“還是沒早飯!”
陳宇南又出了來,這次頭發整整齊齊,悅淩淩登時哭了,沖陳宇南哭:“我交了作業還是沒早飯!嗚嗚……”
一走廊的人看着她。
餘有為抽了一根煙,站在走廊對面,說:“再交呗,多大點事。”
悅淩淩:“可是我餓啊。”
餘有為:“那就過來吃呗。”
悅淩淩:“還是餓啊……”
餘有為那些食材隻夠他們一天吃一頓,中午吃完,晚上和早上還是餓得慌。
悅淩淩這會就餓得慌慌的。
陳宇南說:“你喝杯咖啡,再做點作業,多交幾次試試。”
悅淩淩登時不哭了,開開心心點頭:“你去磨咖啡嘛。”
陳宇南問平月:“一起下樓嗎?你不下樓,我等會給你端上來。”
悅淩淩努嘴,小聲嘀咕:“她又沒說要喝。”
平月每天起床後會下樓燒熱水,陳宇南知道,他可以給她燒一壺熱水提上來。
平月說:“你們先下去吧,我洗漱一下。”
她回了房間,打哈欠流出的生理淚水刺激得眼睛疼——昨晚四點過睡,現在才七點過,完全沒睡醒。
洗漱完拿上保溫杯下樓,熱水正在燒,陳宇南在磨咖啡豆,悅淩淩坐在餐桌前撐着下巴看陳宇南,一臉春心蕩漾。
“你下來了。”
陳宇南擡頭對平月笑。
“水我燒上了。水壺洗幹淨了再燒的,你坐着等一會兒。”
悅淩淩臉上的笑散了。
平月站在水池前洗保溫杯。陳宇南說:“櫃子裡有花茶,玫瑰花、貢菊、茉莉、枸杞那些,你要不要泡?”
他從咖啡機那兒走到平月身邊,彎腰想拉開櫥櫃門給她拿。
悅淩淩撇嘴:“是沒長手還是沒長眼,要喝不會自己泡?”
陳宇南恨不得把悅淩淩的嘴給縫上,每次他和平月說話,悅淩淩總要橫插一嘴,煩死了。
平月說:“不用,謝謝。”
水開了,她提起往保溫杯裡倒半杯,燙洗保溫杯後才裝滿水。
“我先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