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道難以忽略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杜青棠敏銳地看過去,與曹行粲四目相對,兩人俱是一愣。
一旁的傅文說:“說實話,我沒想到曹同窗會站出來替你作證,一直覺得他傲慢又讨人嫌,現在看來他還算個好人。”
杜青棠也沒想到曹行粲會這麼做,甭管出于什麼原因,她都承他的情。
思及此,杜青棠向曹行粲颔首示意。
曹行粲眯眼,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嘴角。
......
半個時辰轉瞬即逝。
丁班的學生在錢教谕的帶領下轉移陣地,前去馬廄挑選馬匹。
“謝光,你留在這裡整理場地,撿完箭矢之後再來上課。”
謝光:“......是。”
“你們看,謝光臉都青了。”
“活該,誰讓他幹壞事。”
杜青棠對謝光那張平平無奇的臉不感興趣,被傅文拖着去挑選小馬駒。
“棗紅色好看,雄赳赳氣昂昂的,瞧着就很有精神。”
“那我就選白色的吧。”
杜青棠曾在府中養過一匹名為追風的白馬,她很喜歡追風,一有時間就會給它梳毛,可惜最後被夏承煊那個畜生一刀砍死,甚至沒能留一具全屍。
白色的小馬駒湊過來,試圖貼貼蹭蹭。
“乖。”杜青棠輕撫它柔順的鬃毛,眉眼溫和地從管理馬廄的男子手中接過缰繩。
“你父親早逝,母親軟弱無能,隻知貼補娘家,八個姐姐都是再普通不過的女子。”
低沉的嗓音驟然響起,杜青棠收斂笑意,冷眼看着曹行粲一步步走近。
曹行粲見杜青棠豎起渾身的刺,目光銳利神情冷漠,不由得一哂:“你在這種環境中長大,隻讀了兩年書,卻能寫出一手錦繡文章,射箭更是百發百中,當真不怕引起旁人的疑心。”
前天晚上,曹行粲派去調查杜青棠的人回來。
正如杜青棠所說,出身鄉野農門,沒有優越的家境,也沒有學識淵博的大儒教他讀書識字。
可是冥冥之中有一道聲音告訴曹行粲,杜青棠身上一定有着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兩天,曹行粲一直在觀察杜青棠。
看她讀書、聽講,看她一遍又一遍地拉弓搭箭,射偏後毫不氣餒,繼續嘗試。
她和天下數以萬萬計的農家子一樣,勤勤懇懇,奮發圖強,夢想通過讀書科舉改變命運。
騎射課上,當謝光鬼鬼祟祟地靠近杜青棠,曹行粲幾乎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
果不其然,杜青棠一箭射偏,直接引發了一場騷亂。
曹行粲為謝光感到不齒,他視杜青棠為對手,但他絕不會使用下作手段獲勝,他要堂堂正正地赢過杜青棠。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杜青棠能繼續在清苑書院讀書。
所以他站出來,替她作證。
杜青棠聽了曹行粲一番言辭,眼中不悅轉瞬即逝。
她的确故意引導謝光在騎射課上動手,好先下手為強,徹底解決謝光,将一切麻煩扼殺在搖籃裡。
比起計劃被看破,杜青棠更在意曹行粲私自調查自己。
他冒犯了她。
所幸她掌握的每一項技能都是從前世獲得,就算曹行粲将桃源村翻個底朝天,也絕對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迹。
思及此,杜青棠有恃無恐:“有手就行的東西,很難嗎?”
曹行粲:“???”
有手就行?
杜青棠是在嘲諷他嗎?
因為他每次都輸給她。
曹行粲不滿她四兩撥千斤的回答,目光鎖在她臉上,不錯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你敢說你不曾算計謝光?”
“據我所知,元家不僅簽了欠條斷了親,還賠了一所宅院,所以你那表哥故意扭曲真相,引導謝光針對你。可旁人不知謠言真僞,這些事一旦在書院内傳開,必定會影響你的聲譽,不如主動出擊,永絕後患。”
“早上你當着謝光的面說自己不善騎射,為的就是引謝光入局。”
“不要否認,也别想着狡辯,倘若你不曾設局,又怎會随身攜帶欠條和斷親文書?”
可惜他要失望了,杜青棠全程不動如山:“此乃無稽之談,難道隻是因為杜某赢過曹同窗幾次,便要遭受你的惡意揣測?”
“這根本不是......”
“青棠,我好了,咱們走吧!”傅文牽着棗紅馬,從另一邊過來,杜青棠撇開曹行粲迎上去,“我也好了。”
曹行粲見杜青棠要走,伸手阻攔卻被避開,索性作罷:“杜青棠,終有一日我會挖出你的秘密!”
杜青棠輕撫白馬的鬃毛,頭也不回地道:“杜某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