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樓,七間房,每一間程曲都隻是進去逛了逛,然後留下一紙黃符離開,什麼都沒做。
就這般從五樓換到七樓,又從七樓到了九樓、十一樓、十三、十五、十七樓。
終于,在1731号房間,朱目是在忍不住心裡的好奇。
“太奶,咱們這是在幹什麼呀?”
太奶?
岑夏不動聲色地挑了眉,看向程曲和朱目的眼神算不上清白。
華南朱家,玄門也算是有頭有臉,雖然這幾代沒落,但……也不至于喊一位小姑娘、太奶奶……
不同于幾人的詫異,程曲倒是早就聽得習了慣。
見着這人好奇心大起,又想着似乎他現在勉強也算是自己‘晚輩’,程曲眨眨眼,問他。
“曉得四九引魂陣不?”
“啊?”
程曲歎氣:“四九引魂陣。由七具屍體分别碎屍成雙臂、雙腿、頭顱、軀幹、内髒七份,然後再以四十九塊碎屍埋藏四十九地,成陣眼,集陰煞之氣,存怨恨之戾,煉引魂奪舍之術。”
是的,奪舍。
這陣早在穿越鬼門到達酒店的瞬間程曲便看了破。而多日前死在這個酒店的原主,本該是那邪陣的第七具屍體。
所以,她猜錯了。
并非有誰召喚她,而是有人想要奪舍原主。
有意思。
解釋過後,掃眼看去,不想,得到的是朱目的兩眼茫然。
程曲搖搖頭,再歎:“算球。”
右手起印。
“神魂本根,濁陰入門;三界之路,覆映其目。開。”
一點,額間金光乍現,包裹眉眼。然下一瞬,消失不見。
隻一下,岑夏卻是看得攥緊了拳:那道金光,是……
眼睛上面暖暖的,朱目下意識伸手摸了摸,卻沒什麼感覺:“太奶?”
程曲仰首示意他往前看:“不是好奇。自己看。”
自己看?看啥?
朱目聽得一臉茫然,他順着程曲指的方向看去,下一秒,不曉得是看到了啥,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又醜又皺巴。
上下唇黏在一起,瑟瑟發抖。這一次朱目進步了,沒叫出聲。然而……
紅的黃的白的,滿屋子的腸腸肚肚,蠕來蠕去。眼珠爆漿看他,長舌割成花兒要勾他……朱目雖然跨越了第一階段的狂叫,但還是沒能忍住,白眼一翻,瞬間沖出了房間外,狂嘔不止。
“嘔、嘔嘔、嘔……”
岑夏幾人沒有開天眼,自然瞧不見屋内的污穢。
見着朱目面色發白雙腿發軟,劉乙滿臉不屑,冷笑着就差把‘傻逼’兩字挂在門面。
依舊是丢了張黃符在門邊,程曲兩手一拍,帶了幾人回到大廳。
沙發落座,程曲一拍身邊座位,順手給岑夏遞了塊小蛋糕。
這娃兒看着還算順眼。
然而在程曲眼裡算是善意的舉動,看在劉乙眼中卻是赤果果的挑釁。
跟着逛了幾十個房間,終于,忍無可忍:“說好的帶我們找屍體呢?轉了一圈,什麼都沒做?你他媽耍老子呢!”
程曲沒理他,見岑夏接了小蛋糕,她反手又給自己還有朱目拿了塊。
被人忽視,劉乙還想再罵,然而這時,岑夏一個眼神,他閉了嘴。
眼神收斂,但岑夏腦子轉得飛快。剛剛最後一間房,程曲分明是對朱目做了什麼,而朱目也絕對是看到了什麼他們看不到的。所以……
“程大師。您是有什麼打算嗎?”
岑夏的态度變得太快,快襯托得到剛剛還指着人鼻子罵的劉乙忒不是東西。
然而岑夏再恭敬,程曲卻也再沒有别的打算:“沒得。”
岑夏:“……?”
“那這屍體……”
既然這人還不錯,程曲便也不再跟他假模假式地客套。
肩膀一拍,她像是個年邁老者,語态淡淡:“娃兒,莫心急。等它再散一哈兒。”
“你他媽嘴巴放尊重點!喊誰呢!”
一聲‘娃兒’,岑夏并未動氣,但是劉乙卻忍不了如此。
特殊管理部門可以說是岑夏一手培養起來的。劉乙更是,岑夏曾經救過他們全家。
怒氣上頭,劉乙嘴上沒個把手:“裝神弄鬼!随便扔張紙在地上就算解決?我看壓根就是你不行。還等它,等什麼?等你家祖墳冒青煙?等那屍體自己跑出來!?傻逼。”
“劉乙!”
部門懲處的法器握在手裡,岑夏這回是真的動了怒。
口中法訣一念,他打了一道鞭刑在劉乙身上。
“不懂說話就把嘴閉上。再說一句,你就不用在局裡呆了。”
憤恨、怒火、滿腔不甘,看着地上的人神情仇恨,第一次,程曲正眼瞧了他。
“不等也行。”
“岑夏,要我現在破陣嗎。”
自己帶出來的徒弟,劉乙這般岑夏看着自然也難受,這會兒聽程曲松口,順勢,他應了下來。
“如果可以。麻煩程大師。”
“不算麻煩。”
起身而立,瞬間,數十雙眼睛緊緊相盯。
早在幾人電梯上樓的時候,警方便控制了整個大廳,所以下來後,劉卯滿口機密也并無大礙,畢竟現在廳内的人,都是警察。
程曲站在他們中間,在那一雙雙不信任的眼睛下,她拍了拍手上黏了的蛋糕碎屑。
垂眸,單手伸出。
五指以氣引力,一翻,霎時,整個大廳金光乍現,亮得晃人。像是初陽升起,灼眼到近乎不能直視。
程曲五指張開,借由那金光氣勢落咒。
一抓、一握、一合。
瞬間,隻見金光幻化成數萬金絲,像是扯着什麼東西,‘嗖嗖’幾聲,四散而去。
程曲什麼都沒說,甚至是連一句法訣都沒念。
下一瞬,隻見她抓了金絲的右手握拳成捶,一扯,撕爛所有金線。
金絲飄散,然轉瞬之間,數萬飄零金光竟是在大廳正頂形成了一個巨型法陣。程曲擡手,指尖一點,‘轟’,炸開遍地金光。
陣、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