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月君重罪,多方周旋後蛻麟轉生。”回答的卻是鏡流,“斬殺孽龍後那段時間的記憶比較模糊,隻記得日及偶爾會來看我,漸漸地居然有了好轉,之後……”
鏡流吐出一口濁氣,“有人将飲月之亂的[事實]告訴了我,在日及趕來之前,我沒撐住,劫走應星從羅浮出逃了。”
她不再說話,端着月白的杯子,靜靜地抿着茶水。
“再之後,應該就能接的上了。”景元說。
穹眨眨眼睛,淺淺摸了摸剩下的日記厚度,又估摸了一下時間,覺得讀完之後應該趕得上晚飯,又提了提語速。
【鏡流站在血紅的月色下,與月光同色的眼中一片死寂,仿佛是一具行屍走肉。
我呆呆的站在那裡,不知如何開口,等到應星緩緩的從地上爬起來,鏡流再次起勢,揮劍砍出,兵戈相擊血肉破開的聲音刺激着我的耳膜。
倏忽之戰的時候,我為命運無常感到悲怆;老師離世後,我明白生命終将逝去;飲月之亂時,我為人禍所哀。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的發生,我看着,所有的一切分崩離析。
而如今,淚水如雨般落下。
我有多久沒哭過了?好像是從老師離世後就再也沒有過了,我曾以為,這也算是一種成長,現在才知道,隻是失去了依賴的人,清楚世界上再也不會存在那麼純粹的愛,于是逐漸被哀傷侵蝕,逐漸麻木。
鏡流對應星的操練十足的殘暴,深陷魔陰後,她的身法手段有種瘋狂的殺戮之氣,我嘗試分出精力安撫她的精神,然而效果甚微,有幾次差點陪着應星一起被剁了。
至于應星,他精神狀态也不是很好,渾渾噩噩,在鏡流的攻擊之下本能的反擊着。
所幸,在一次次的戰鬥中,他形成了肌肉記憶一般的戰鬥反射。
我守着他們的戰鬥,跟着餘燼滿地尋找支離劍的碎片,那把劍早就破破爛爛的了,完全修複估計隻有應星本人能夠做到,我隻能趁着應星自我修複的時候,把劍勉勉強強給他補起來,而後看着他再次拿着那柄劍迎接鏡流揮來的利刃。
他們過的像是野人,在荒無人煙的星球上跑來跑去,精神好點的時候就打架,精神不好的時候倆人就emo着打架,一個是“對不起”另外一個是“都怪你”。
我估摸着應星早就忘記自己在對不起什麼了,鏡流應該是記得的,但是也沒法思考了,隻記得“錯的人應該受到懲罰,背負責任。”
偶爾倆人也會休戰,大多時候休戰的原因是應星傷的太重,打不下去了。
趁着這些時候,我也嘗試着進行一些全新的治療。
從丹鼎司帶出來的丹藥很多,但是治療魔陰身的卻寥寥無幾,隻能把所有的東西拿出來一式兩份。
應星呆呆的,一般我把藥遞到他面前,擡下巴張嘴就咽下去了。
鏡流那份,多虧了長歌的手稿,我勉強能應付。
她給面子的時候會直截了當的吞掉,不給面子的時候會冷酷的扭頭,涼涼的來上一句“給我吃這些還不如泡點你的茶水來喝。”
茶水我還真有。
腳下塵土飛揚,我在鏡流面無表情的注視下,拉出了桌椅闆凳和一整套茶具,取水煮茶,等茶香飄起的時候,請人坐下,把青瓷茶杯推到鏡流面前。
“哎,咱們那套茶具不知怎地,居然裂紋了,能用倒是能用,隻是修一下會更好。我就沒帶出來,早知道能這麼快找到你們,我就該把全部家當帶出來……”
“你還是不要遇見我們比較好。”鏡流打斷道,我隻能收聲,一時間擔心是不是自己的話引了鏡流對過去的回憶,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我也不清楚,與魔陰身的相處還是少了,以至于現在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鏡流靜靜地坐在樹下,我不敢再出聲打擾,默默地拿着一杯茶水去找了躺在地上的應星。
昨天給他換上的衣服已經再次變成了破破爛爛的樣子,不由的歎氣,開始擔心自己的物資儲備的充足性。
嫌棄應星手髒,我直接把杯子遞到了應星的嘴邊,看這他一點點的啜飲,直到喝完大半杯水,閉嘴又躺了回去,像貓一樣。
他現在不論是吃飯喝水都是像貓咪一樣的小飯量,想來仗着豐饒祝福不老不死,之前也沒吃過什麼東西,說不定還指望過能把自己餓死。
回到桌子邊上,鏡流依舊保持着剛剛的姿勢坐着,那杯茶水已經涼了。
我本打算換一杯新的,卻見鏡流伸手,像喝酒一樣,十分豪爽的将冷茶一口飲盡了。
“再來一杯。”鏡流說。
“酒?”我問。
“茶。”她說。
和兩人待一起時間久了,也逐漸摸清楚了兩個人犯病的規律,那就是,沒有規律。
幸運的是倆人不論是什麼時候都沒有傷害我的心思,我苦中作樂的想,這也算是好朋友的羁絆吧,親友魔陰身了,都沒有揍我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