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門前等了很久,無聊到一遍遍的去讀那首詩,沿着每個字的筆畫描摹,直至記住了每一處頓筆,每一處筆畫的彎折,在心裡寫了幾百遍,老師才面色凝重的和幾個人出了正廳。
不知道是不是我站的位置比較偏,老師直接略過了我的位置,步履匆匆,一下子走出老遠,直到我叫住他,才終于停下。
等回身望向我時,熟悉的輕笑就再次出現在老師的臉上。
我隻當沒注意到發生了什麼事,湊過去問老師今天晚上要不要回家吃飯。他略沉思一會兒,才領着我回到了暫居的小院。
老師在朱明的住處是個單獨的院子,面積不小。我到朱明之後,老師就安排我在這裡住下了。
這院子和他羅浮的家一樣,沒有人氣,所有的家具擺設像是樣闆間,一點生活痕迹都沒有,想來老師根本就沒怎麼住過這頗具典雅的小院,找了間工作室就湊乎住下了。
他還是那麼喜歡住辦公室,他真的,我哭死。
也就我住進了院子以後,老師才回來的頻繁了些,但也不久留,隻是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一會兒,喝些茶水,考察一下我的功課。
他像往常一樣坐在凳子上,眼睛是灰色偏多的煙青色——我不确定這是朱明虛拟穹頂造成的視覺誤差還是什麼,畢竟在我的記憶裡,老師的瞳色雖然并不明亮,但依舊是青綠的,些許的灰隻是給他的氣質填分憂郁罷了。
我不願意去想那份暗淡意味着什麼,直接把近日的學習成果交給老師看,有意無意的,把應星的評價也打包說給了他聽。
真是幼稚的好笑。
老師卻根本沒在意那拐彎抹角的言下之意,十分正直的給出了評價,“他說的倒是中肯。”
他真是一點都不慣着我,我能說什麼呢,我隻能再次接受【我比不上應星】這個事實,讓這無緣無故得來的攀比之心死的很徹底。
早在工造司打工賺學費的那些年就該明白了。
“要是拿你在持明那邊學來的技術比,他鐵定纏着你也要學。”老師突然說。
他好像終于看出來我在拐彎抹角的攀比,這才說出了這種類似于安慰的話,明明是我主動求安慰的,現在卻好像是憋了口氣一樣更加難受,“持明那邊是不允許技術外傳的,我接受了他們的教導就不能違背規則。”
“那你這手藝以後就不打算拿出來用了?”老師問。
“當然不,青醬說,等我在再長進些,能把那些知識運用到自己的作品裡面,那就不能再算是持明的技術,而是我自己的能力了。”
“這算是鑽了漏洞嗎?”
“不知道,都是長歌幫我安排的。”持明對于自家技術管理嚴苛,發現我學到了真東西後,就有不願意放人的架勢,長歌聽說之後跑了一趟鱗淵境,那些長老們就沒再說過什麼了。
“你好像長大了。”老師突然開口,打斷了我的愣神。
這種莫名的開頭屬實罕見,我随口回道“若是按照短生種的标準,我這都是要結婚生子的年齡了。”
“那你有喜歡的人嗎?”
“噗——”我沒憋住,吐出了剛剛喝進嘴裡的茶水。
我在星網上見過,在有些家庭裡面,是有一些家長會逼着适齡的孩子去相親、結婚、然後傳宗接代的。這種情況在短生種家庭中尤為常見,慘無人道的經曆聽的人難以理解又魔幻,隻能感覺到當事人很辛苦卻不知道辛苦在哪兒。
難到我今天就要接受催婚了嗎?
“老師你也是催婚主義?”我忍不住問。
“什麼主意?”
“就是會以為孩子好的名義逼着孩子去結婚。”我了解的不多,盡量精簡概括。
“啊?我就是随便問一下而已。”老師滿臉迷茫,也不再管我到底誤會了什麼,又抽出了他那杆煙槍,塞上煙絲,晃晃悠悠的散開味道。
這味道已經完全偏離了我印象中的煙草的味道,倒是更像什麼草藥。
也不知道他這又是哪裡尋到的新品種,隻是聞着就能嘗出薄荷清涼之下的苦澀。
“收拾一下東西,我一會兒帶你去見好東西。”兀的,老師宣布道。
他慢悠悠的往石凳上磕着煙灰,見我不動,就催促道,“快點,機會難得。”
“都不知道要去看什麼,收拾什麼東西。”我無奈問道。
“算了,想你也沒什麼東西可以收拾的。”老師自說自話,從石凳上站起來彈彈長袍,甩手一揮,煙鬥中的點點星火就熄滅了。
他挂好煙袋,随手攏了攏長發,就抓着我的手臂,大跨步的出了門。
“小花,我帶你去見見燧皇。”他輕飄飄的說着,走的飛快。
我诶诶的喊他慢點,隻來得及收好擺在桌子上的,自己這兩個月一來的研究成果。
「燧皇」,星曆一千七百多年,大規模戰争【歲陽之戰】的關鍵人物,相傳,仙舟正統神明【巡獵星神·岚】擁有神格之前,帶領的敢死隊将仙舟曜青的副引擎拆解後武器化,送入歲陽構成的恒星,使其提早進入衰滅,坍縮成為黑洞。
很難想象能以一顆黑洞為結尾的戰争是如何的慘烈。
據記載,在對歲陽的戰争結束後,仙舟民将歲陽首領「燧皇」封印,并判決其以無盡餘生為仙舟朱明提供動力。
學習這段曆史的時候隻覺得覺得不可思議,繼而是不可抑制的好奇,燧皇到底是什麼高新環保能源,居然可以在被拘押至今六千年間源源不斷的提供一艘星球級航艦的動力。
這是歲陽這一種族的特性嗎?那為什麼沒有其他種族大規模捕捉歲陽來提供動力?還是說,這是燧皇這一個體的特性?那為什麼不嘗試多複制幾個燧皇,來為仙舟其他幾艘提供能源?
我向教我曆史的阿常高調發問,然後他驚恐的壓着我去了丹鼎司,長歌聽後一臉凝重的給我做了全套的檢查,再三确定我的腦子沒問題後,逼着我連着喝了一個月哭到掉牙的藥。
我們坐船來到一座幽暗的環形大殿入口。到了地方,老師便拿着手機開始發通訊,他們說話的聲音我并不能聽見,應該是設置了隔音。
通信進行了很久,直到我腿都站麻了,老師才放下手機,嘀咕着真小氣啊,拉着我進了大殿。四周響起了如山崩般的震動環形的殿壁不斷分離、收縮,漸漸隻剩下我們腳下的大殿基座,不知何方射入的光芒照的滿室生輝。
半晌,腳下的殿堂已經徹底的飄浮在看不見的軌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