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乖。”

容婆婆先是慈愛地摸了摸孫女的腦袋，又往前後打量了一番，确認沒有什麼人注意自己，才在衣服的内袋中好一陣摸索，最後謹慎地摸出半塊饅頭。

“先墊墊，等領到肉醬罐頭，奶奶回家給你做肉醬泡飯。”

多多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咽了咽口水，開心地點頭。

是肉醬泡飯！

她可太饞了！

奶奶做的肉醬泡飯并不複雜，隻需把救濟站發的肉醬罐頭挖上一勺子，再兌上開水，泡着米飯吃就成了。

這實在是很簡陋的搭配，但在多多的眼裡卻已是美味。

每天吃着沒滋沒味的大白米飯，一勺肉醬泡開，瞬間就變得美味了起來。

以至于光是聽到肉醬泡飯這四個字，多多就忍不住饞得流口水。

救濟站可真好！

每次這裡一開啟，就有美味的肉醬泡飯。

雖然她更愛吃大肥肉和香噴噴的雞蛋，但肉醬也很好。

那是她和奶奶能吃到的，很接近很接近肉味的東西了。

多多乖巧地把頭埋進奶奶懷裡，小心翼翼捧着那半塊饅頭吃。

她品嘗得很耐心，雖然饅頭已經有一點點馊了，但仔細咂摸，還是可以吃到一點米香味。

奶奶說，窮人家的孩子不能浪費。

按照以往的經驗，等領到肉醬罐頭和米面，再等奶奶回家做好肉醬泡飯，天都要黑了。

她的小肚子還咕噜咕噜叫呢，可等不到那個時候。

隊伍緩慢地向前挪動。

容婆婆邊遮掩着孫女偷吃的舉動，邊聽前面兩個婦女聊天。

“聽說這批肉醬又是臨期處理的，上個月老張家孩子吃了拉肚子，半夜裡突然急症，差點沒救回來！你說，這次的肉醬，不會還有人吃出毛病吧？”

“說是臨期，瞎子都看得出來早就過期了！可那有什麼辦法？不吃這個吃什麼？新鮮肉漲到快上百星币一斤，咱兜裡才幾個錢？”

那婦女苦笑着繼續道：“再說了，老張家那孩子本來就身體不好，肉醬哪裡是養人的東西。咱們......哎，反正大夥都命賤，吃了也不一定會死，聽天由命吧。”

容婆婆默默聽着，心裡一陣發苦。

她的多多身體也不太好。

正是長身體的年紀，家裡的條件沒有辦法讓她頓頓都吃上新鮮的肉，更别提什麼牛奶水果。

營養跟不上，三天兩頭就生病。

生病治療的錢比每個月的夥食費還要高。

容婆婆何嘗不知道這些深加工的罐頭食品不是什麼好東西？

電視上天天說這些食品添加劑超标，說那個用了什麼僵屍肉。

可像她們這樣的窮人，不吃這些又能吃什麼？

罐頭已經是很好的替代方案了，至少吃起來有肉味，下飯，孩子高興，能把更多的飯菜咽下去。

别看當初多多父母老闆給的撫恤金有個幾萬塊，這幾年再如何省吃儉用，也禁不住花，早已經用了個精光。

靠着她每個月給人補鞋子、補房子賺到的錢，光是房租就得去掉五百塊，剩下的錢要養活她和多多兩個人，一分一毫都要捏着算盤計量。

胡思亂想中，又過了半個小時。

“下一位！”

窗口裡的工作人員不耐煩地喊道。

容婆婆趕緊上前，遞上手裡一直緊緊攥着的救濟戶憑條。

“三罐肉醬，五包火腿腸，一箱方便面。”工作人員機械地報數，把東西扔到台面上。

“新鮮的肉和菜沒有了嗎？”

“早就領完了！啊婆你也不早點來，可不是我不想給你。”

“雞蛋......雞蛋也沒有了嗎？”

“沒有沒有！我還能藏着不成？沒看你後邊還排着幾十人嗎？趕緊的，東西拿了就走。”

容婆婆隻好小心翼翼地接過，牽着多多離開了窗口。

如果可以的話，她甯願不要手上的這些食物。

隻要換幾塊好的肉和一盤雞蛋就成。

别看每次從食品救濟站領到的食物不算少，省檢些也足夠她們生存。

但......

食品包裝上的生産日期已經模糊不清，肉醬罐頭的鐵皮蓋子也有些生鏽，火腿腸的塑料包裝更是不自然發脹。

很顯然，這些本不容易變質、過期的食物，不知道是儲存失誤，還是的确已經放置了很久很久，已經變得沒那麼适宜食用。

然而即便如此，容婆婆也沒法拒絕。

因為她沒法預計，接下來半個月她和多多的生活情況，會不會因為一些意外而變得更糟糕。

之所以帶着孫女來領取這些不太優質的食物，也是為了給自己和多多一個保障，至少能夠讓她們繼續生存下去。

至于半個月以後，馬上又可以領取到新的救濟食物。

或許，或許到時候的品質會好上一些。

她盡力勸說自己，要樂觀一點。

走出救濟站，容婆婆把食品仔細地裝進布包，用身體和臂膀緊緊地夾着，防止被搶。

窮人堆裡，為了一包方便面打破頭的事時有發生。

“容婆婆！等等我！”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容婆婆轉身看去，是住在隔壁棚戶的張嬸，她手裡也提着救濟食品。

張嬸三步并作兩步，很快來到了她的面前，一臉神秘。

“聽說沒？城南新開了家惠民店，專賣下城區那家大工廠裡的破損品，聽說是不耐放，所以價格特别優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