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黎突然停了下來。
因為她忽然想到,很有可能波茨塔這會兒就真的趴在屏幕旁邊等着看她的笑話。
焉知這個老土的設計,是源自伊賽爾,還是波茨塔本人呢?
生怕得罪教官,于是她又對着虛空谄媚地笑了一下,試圖為自己挽回一點好感度。
“不過話說回來,我對學校還是有期待的,波茨塔教官通情達理,不會真這麼變态,給他可愛的學生安排貼臉殺吧?”
監控室外,波茨塔對着異種班的班主任、自己的老友魏方傑揚了揚下巴:“瞅瞅,你學生貼臉開大,你說我要不要放過她好呢?”
魏方傑也對褚黎的表現有些好奇,因此沒替她多說什麼:“也是你學生,你愛怎麼處理怎麼處理。”
見無人回應,褚黎深吸一口氣,沿着那條向内塌陷的小道繼續往前走。她當然可以選擇穩妥一點不走這條道,但既然遊戲劇情在眼前展開,沒理由不去摻上一腳。
路不如原來的好走了,褚黎腳下滿是腐爛的枝葉和不規則坑窪,如同踩在一坨泡發的海綿上,咯吱咯吱地,每一步都搖搖欲墜。但也正因如此,她對于危險的感知也變得更加敏感。
“倏哇——”
“倏——哇——”
悉悉索索像是揉皺雨衣般的聲音,在身後時快時慢地傳來,一股甜膩的香味開始彌漫,在灌進鼻腔之後,讓人瞬間湧上反胃的感覺。
背後一定有什麼東西。
怕驚動對方,褚黎眼神克制地往後梢,結果差點繃不住。
有類似于蟲子的龐大身軀從她背後的樹木陰影中爬了出來,穿行在頭頂上方的樹網之間。
它速度并不算太快,依褚黎的視力,在光線并不充足的情況下,還是可以隔着一段距離看到它呈現詭異的兩節,一半深褐,枯槁如木,一半則是肥膩惡心的蟲體,表皮似乎還覆蓋着一層滑膩的物質,正微微發着水光。
沒幾步,那碩大的蟲子就完全離開了陰影。
每移動一步,它都會在樹枝上留下黏滑的痕迹,那些随着皮膚滲出的液體滴落以後逐漸覆蓋整個小道,令褚黎更覺倒胃口。
“哇靠,這異獸到底誰建的模!看我出了遊戲不打死他!!”
褚黎這才意識到,自己原來特别受不了這種肉乎乎還皺巴巴的醜蟲子,鬼沙漠上的蠍獸和這蟲子一對比,都顯得兇殘中透着可愛了。
這玩意兒多看一眼都覺得san值狂掉!邊打着冷顫,褚黎邊小跑起來。
學校會用異獸來考驗新生這一點,其實她也有所預料。畢竟,作為開學的破冰測試,這個陣營策略遊戲隻需要在電子沙盤上模拟一下就可以了,沒必要大費周章讓大家帶上眼罩進入遊戲當中。
偏偏學校不僅這麼做了,還提醒她們在經過伊賽爾和各種裝置的改造後,訓練場的變化會非常大。家夥事兒準備得如此充分,說明學校根本就想搞盤大的。
更何況,平日裡别說是軍校生,就連三歲小孩都時常要接受父母長輩的教育,聽他們有事沒事絮叨着異獸的恐怖。身為未來的戰士,軍校生終有一天是要站到戰場上和異獸殊死搏鬥的,倘若換成褚黎來給新生上這開學第一課,也必然會用異獸給她們開開胃,留下足以烙印四年軍校生涯的深刻印象。
随着那蟲型異獸不斷攀爬,樹木間也傳來陣陣斷裂、倒塌的聲響,震得整條小道微微顫抖。
褚黎不敢回頭,周圍的景象飛速後退,她心髒跳得像要炸裂。
黏濕的泥土令褚黎的腳下陡然一滑,險些摔個狗吃屎,她剛拼盡全力穩住身形,頭頂傳來一聲巨響,那枯槁的蟲型異獸噴出蟲絲,重重砸在離她不到兩米的地方,地面瞬間塌陷出幾十個拳頭大小的坑洞。
褚黎反手就是兩槍空氣彈,為自己争取喘息的機會,“該死,現在用不了異能,得想個辦法擺脫它。”
此時小道在前方拐了一個彎,彎道盡頭是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而通往洞口的最後十幾米,布滿了不規則凸起。
顧不得那些凸起會帶來什麼痛苦,褚黎一個滑鏟鏟進彎道,心裡默默祈禱腳下不會被絆住。
蟲型異獸的嘶鳴聲越來越近,她能甚至感覺到身後濕熱的氣息。就在洞口即将來臨的那一刻,褚黎猛地一個急停,借助慣性轉身,用盡全力踢起地上的泥土,朝着蟲子掃去!
那東西離得很近了,被泥土砸中,動作僅僅是微微遲滞。但哪怕隻有一刻,對褚黎來說也夠了。
就是現在!
褚黎利用這一瞬間迅速鑽入那洞口之中。
洞口小蟲子大,一時間進不來,褚黎利用周圍的石塊将洞口囫囵堵住,蟲型異獸在周圍徘徊了一會兒,似乎對失去獵物感到不滿,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但最終還是離開了。
褚黎癱倒在石塊旁,大口喘着氣,耳邊漸漸恢複寂靜。
緩過來勁以後,褚黎才發現自己已經沖出了小徑。
此時,她手腳癱軟地在一棵參天巨樹的樹根間底下,一陣微弱的光從她摔在地上的電子地圖屏幕上散發出來。
褚黎将它撿回來的時候,下意識看了一眼:“這不對啊。”
指尖在屏幕上滑動,活點地圖、電子地圖兩張地圖在她的腦海中重疊。然而,不論她怎麼比對,那些标記點和地形始終像是出自兩個不同的世界。
她擡起頭,望向四周那些看似熟悉卻又透着詭異感的樹木,心中隐隐明白了什麼。
“我現在的位置......不在匪徒的區域裡。”
“這裡是警察陣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