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塔小姐倒是滿臉比他這個隊長更關心隊員的樣子,幾步走到米蘭達身邊,關切地問道:“你還好嗎?”
米蘭達虛弱而輕微地搖了搖頭,竟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像是剛從負重健身房裡跑完二十公裡一般,渾身不停地往外冒着汗水。剛才的異能使用消耗了她的大部分體能,她現在累得連一根手指都擡不起來。
褚黎用自己的衣服給米蘭達擦了擦汗:“辛苦了,米蘭達小姐。我帶你去大廳休息一會兒吧?”這個人把她從沙漠中撈出來,她内心很感激,不能由着她這樣子,再折騰下去怕是小命都要搭上了。
緩了小一分鐘,米蘭達才道:“謝謝......不過我還有些話想跟隊長說,你方便在門外等我一下嗎?”
“沒問題。”人家自家人關起門來說話,恐怕聊得還是關于她的事情,褚黎很有眼色地溜了。
米蘭達被褚黎安置在一張椅子上,她汗水涔涔地望向特爾,語氣低緩卻帶了幾分責備:“隊長,剛才的事情你過分了。你明明知道在鬼沙漠中受傷意味着什麼,卻還是堅持要讓瑞塔小姐展示她的異能。我不懂,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這是給她一個機會,讓她證明自己的價值。“
特爾努力讓自己已經持續很久的皺眉的表情放松下來:“米蘭達,你知道我們的處境有多麼危險。我了解她的異能,是為了确認她的能力是否足以應對我們即将面對的挑戰。人是你帶回來的,我不希望她成為你的累贅。”
“她不是累贅,她是我們的救、援、目、标。”米蘭達一字一頓。
說完,她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态了,于是控制着脾氣道:“不論如何,隊長,瑞塔小姐已經證明了她的勇氣和決心。我希望你應該重新思考下午的時候我們的談話,請給她一個加入我們的機會。“
“她的确很有膽識,但我不會冒險讓一個不明身份的人加入我們。“
白天回到安全屋後,特爾便單獨找了米蘭達談話,想讓她打消讓瑞塔加入隊伍的念頭,人雖然帶回來了,也可以尋個機會把人踢走。
米蘭達自然是不同意,但她身為隊員,也不能無視隊長和隊友們的想法,于是提出用禁锢異能抵換,至少讓瑞塔在安全屋呆一晚。
沒想到她還在工作,隊長竟然帶着瑞塔小姐進來了,後來更是讓她展示自己的異能。
她觀察隊長的神情,原以為讓瑞塔小姐留下這事兒十拿□□了,沒想到隊長仍然不松口。她看着女孩兒受傷的手,覺得怒氣灌滿了胸口。
“她身上的衣服、名牌還不足以證明她是綠洲的人嗎?你還要她怎麼證明?“米蘭達的聲音漸漸提高,“就算你不相信我的判斷,你總不能否認我們身為緊急救援隊的職責吧?我們有責任幫助幫助有需要的人,而不是在她提出請求的時候,把她拒之門外!”
“米蘭達,你太天真了!“特爾也有了三分火氣,“你不是小孩子了,學會理智地思考問題,而不是憑情緒行事!她這麼年輕,恐怕連二十歲都沒有。你覺得綠洲這麼大的公司會聘任一個孩子來做研究員?她還這麼冷靜,要麼真實身份異于常人,要麼身上全是貓膩。”
瑞塔的異能是治療,這應該沒什麼問題,可還有一點讓他無法輕易松口,那就是瑞塔的身份。
怎麼不能?
米蘭達緊咬牙關,沒能找到反駁的理由。首先,她自己不太了解綠洲這家公司,其次就算她想要據理力争也沒有用,因為瑞塔小姐告訴她自己失憶了,很多東西無法驗證。
但話又說回來,瑞塔小姐是不是綠洲的人,真的重要嗎?
就像特爾無法共情米蘭達的執拗一樣,米蘭達也無法理解隊長的強硬。
停屍房門口那層紅色圍蔽有一定的消音效果,屋内兩人的争執聲卻越來越高,連褚黎都聽到了隻言片語。她大緻猜到内情,生怕外頭的人都被他們的争吵吸引過來,把事情變得更加不可收拾,于是努力地咳嗽示意。
大概是接收到了她的提醒,屋内的兩人陷入沉默。
特爾看着固執的米蘭達,心中升起滿滿的無奈。他知道怎麼做對這個隊伍最有利,但那勢必會狠狠傷了米蘭達的心。
良久,特爾将身上的匕首取下來,放到米蘭達的口袋裡:“上面沾了外人的血,替我清洗一下。”
米蘭達聞言震驚地看了隊長一眼,果然在對方的眼神中讀到了妥協。
以及深深的擔憂。
兩個人的眼神交流非常快速,多年的默契讓米蘭達明白,隊長這是同意讓瑞塔小姐留下來了。
她不由得大大松了一口氣。
有了隊長的允許,這件事就不會被大家再質疑跟責問了。
默不作聲出了門,米蘭達虛弱地靠在瑞塔的身上,由着清瘦的女孩子将自己一點點挪回到安全屋的大廳。
褚黎手掌上的血已經凝固了,但那股血腥氣卻越發明顯,似乎要穿透皮肉,她自己是聞不太到,救援隊衆人卻是一陣惡寒。
“什麼味道?太惡心了吧!”李果第一時間控訴起來。
他的嫌棄寫在了眼角眉梢,嘴巴也抿出一個難看的弧度。
其他人沒有說話,但是表情紛紛有些作嘔,正四處尋找着臭味的來源。左顧右盼間,一些冰冷的、帶着敵意的目光就落到了褚黎的身上。
是她嗎?
是她吧?
沒錯就是她!
隊員們眼神無聲地交流,那種嫌棄、厭惡幾乎化為實質刺向了褚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