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方歇，天邊依舊陰雲未散。此刻的皇宮，仿佛經曆一場狂飙之後的短暫甯寂。大皇子毒案雖除去刑部尚書一派，但“陰煞之毒”與“玄門叛徒”的更深隐患，依舊潛藏在暗中。段止榮深知，一旦放松警惕，危機或許會再次爆發。

深夜，寝殿的燈火還亮着。段止榮坐于書案前，案上攤開一卷慕太醫的筆錄殘稿，旁側放着“暗紋匣”裡搜出的陳年藥瓶，正細細對照裡面的配方注釋。傅寒、小冉分立左右，不敢打擾。

忽然，殿外有人通報：“殿下，蘇曲求見。”

段止榮一怔，忙道：“請他進來。”

蘇曲推門而入，行禮後，神色凝重道：“殿下，屬下這幾日暗中查訪，發現宮中某些太監私下活動詭異；尤其是内侍總管的副手黃嚴，似乎與玄門中人暗通款曲。他近日頻繁出入‘冷宮西院’——那裡原本荒廢，卻不知何故被重新打掃過。”

“黃嚴？”段止榮微皺眉，“此人向來低調，與哪個宮妃也沒甚親近，怎麼會牽扯進玄門叛徒之事？”

蘇曲面露一絲陰翳：“這就難說了。屬下懷疑他在暗中庇護某個神秘人——或許正是那‘叛徒’，也或許另有圖謀。若真想弄個水落石出，恐怕得抓住黃嚴當場問罪。”

傅寒不禁問：“既如此，咱們可以先擒下黃嚴嗎？”

蘇曲搖頭：“此人官小權大，深谙宮中門道，一旦打草驚蛇，怕他跳牆逃走。屬下建議：殿下可先誘他去到某處，或在他與那個玄門中人會面時，當場制伏。”

段止榮想了想，神色越發凝重：“确實不能讓他再躲在暗處。冷宮西院……我已有些顧忌。十年前，我曾在那裡遇過離奇異事，如今再被人重啟，說不定與‘陰煞之毒’也有牽連。很好，既要引蛇出洞，那便做個局。”

說幹就幹。第二日，段止榮以“巡視荒宮舊地”為由，向皇帝借調一部分禁軍守衛冷宮周遭，但并不聲張。表面上，他隻說“那裡多年失修，需要核查”，暗中則安排蘇曲、傅寒、小冉等人潛伏，準備逮住黃嚴。

臨近傍晚，昏黃餘晖籠罩殘破宮牆。冷宮西院，牆角荒草凄凄，陰暗潮濕，讓人不寒而栗。

段止榮披着一襲玄色鬥篷，單獨進入冷宮中庭。寂靜裡，偶爾傳來幾聲夜鴉鳴叫，仿佛預示着即将到來的兇險。

夜色漸深，蘇曲與傅寒、小冉等分據幾處暗道，守望不遠。段止榮則伫立在一口廢井旁，似在等待什麼。過去十年中，這裡是慕清歌幼時曾出沒的地方，也曾藏着許多寂寥記憶，如今重回此地，他心中百感交集。

不多時，腳步聲響起。隻見一個佝偻身影借着微弱月光走來，正是黃嚴。他東張西望，神色緊張，顯然已聽說“二皇子巡查冷宮”，卻仍不死心地來探虛實。

段止榮微微眯眼，心想：果然。蘇曲的情報不假。

黃嚴見到段止榮，面色微變，趕忙俯身道：“殿下怎麼在這兒？這冷宮荒涼，殿下萬一染了晦氣……”

“我無需你多嘴。”段止榮冷冷回應，似乎隻想草草打發。可黃嚴并未退走，反倒狀似恭敬地跟在段止榮身後：“殿下巡視，小人得随侍左右嘛。”

段止榮面上故作不耐，心中卻察覺到黃嚴一直緊盯周圍，似在擔心暗中有人。他暗暗對傅寒等人打了個手勢，示意大家暫不要現身，先看看黃嚴到底想幹什麼。

徘徊中，黃嚴帶着段止榮走到冷宮西院的一間破殿前。殿門半掩，裡頭似還點着幽暗燭火。

“殿下，您看這處确實荒廢，但近來宮中有人吩咐打掃……小人也不甚清楚是誰下令。”黃嚴裝出一副恭順口氣。

段止榮不置可否：“要不進去瞧瞧，何必在門外推脫？”

黃嚴面露掙紮：“殿下，裡頭恐有老鼠蟲蟻，萬一驚擾殿下……”

話未說完，段止榮已擡腳踢開門闆，大步跨進。黃嚴暗暗叫苦，隻得硬着頭皮跟随。

室内燭火昏黃，一股古怪藥香彌漫在空氣中，地面還散落些藥渣或灰屑。段止榮看見旁邊屏風後，似擺着一張木榻，上面隐約有人影躺着。

黃嚴連忙搶前兩步，想阻擋段止榮：“殿下，此地髒亂，别髒了您的——”

“滾開。”段止榮一聲低喝，将他一把推開，快步繞到屏風後，卻見榻上果然躺着一名臉色慘白的青年，身穿半舊玄門道袍，胸口纏着繃帶，似重傷未愈。

那青年睜眼看見段止榮，驟然驚恐失措：“你……你是……二皇子？”

黃嚴大驚失色：“殿下饒命，他是……”

段止榮深知此人多半就是蘇曲提到的“玄門中人”。若這青年真是叛徒，極可能藏着宮内毒案、陰煞之秘等關鍵信息。當下形勢緊迫，他顧不得多言，猛地伸手制住對方的肩膀，厲聲道：“你究竟是誰？為何潛藏宮中？！”

那青年拼命掙紮，臉上滿是惶恐痛苦：“我……我隻是被黃嚴救下的傷患，與朝中之事無關……”

段止榮不信，正要逼問，黃嚴竟搶上來拔出匕首，想偷襲段止榮，卻被段止榮輕易閃避。段止榮反手一掌拍在黃嚴肩頭，将他打得踉跄後退，匕首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