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是詢問,但神态和動作可是不容置喙。
秃頭,大胡子,油膩發言。
不上班還要受工傷。李霧月覺得惡心,這馬馳步極快,一兩步停不下。她也不顧舞鞋合不合腳了,忙踩着凹凸樹體,爬上柳樹頂。
顯然好馬烈性,跑出去幾十步才停。金兵氣急敗壞地下了馬。在宋人的土地上,從沒有人敢拒絕他!他把馬拴在喬木上,邁着步子來大柳樹下,厲色道:“下來!”
李霧月手腳發軟,臉色如凝雪,唇齒顫抖,已說不出話了。直到這一刻才她深刻感受到穿越的殘酷……還不如回去做社畜。
不過她尚存理智,按遊戲設定,新手會有保護期。她開始尋摸系統闆面有無救人的東西,就在此刻,一封新郵件發來——
鑒于少俠處于初遇危險,特來提醒,方圓五裡内有一中立俠客趕來。請勿錯過求救機會。
柳樹下的金兵卸了铠甲,張開雙臂,合抱大樹,欲拔樹根而起。
命懸一線的李霧月終于得以喘息,不過幾次張口不得,在樹動天眩,眼看黃點越來越近時,喊出:“救命!大俠救命啊!”
雖然她理智知道這番奇怪景象,隻要路過都會好奇,但還是呼喊求救,更令她有安全感。
空氣裡,一顆石子飛速彈來,命中金兵的後頸椎,震得他又麻又痛。他憤怒地轉頭望去去,是一位騎着棕馬的青衫青年。
青衫俠客縱馬踩踏他,宋地的馬不如北方的馬英武剽悍,但直晃晃的撞過來,縱使他連連後退,也仍被撞傷。
金兵被馬蹄踩斷了右邊小腿,他使勁氣力抱住馬體,可見是有幾分神力的。他猙獰道:“我是金太子重視的臣子,你殺了我,你們南宋皇帝會……”
話沒說完,青衫人已拔腰間長劍:“聒噪!”劍尖一點,割了他的喉嚨。
青衫俠客坐在馬背上,以白帕擦拭長劍,劍體無一絲血迹後,湛然若澄塘。他長劍入鞘,帕子落到死人脖頸,很快殷紅一片。
随後他駕馬回到柳樹下,擡首看見樹上呼救的女子,一位白發小姑娘趴在粗壯的樹幹,穿着打扮甚為奇怪,随春風飄蕩的短裙,裸·露的雙足。
他皺眉,欲離開。
自己雖輕蔑朱程理學,認為斷漢人之血氣,但不代表他非禮視之,非禮聽之。
李霧月看見自己的救命恩人,還沒與自己說上一句話,轉頭騎着馬就要走。
她嘤嘤唧唧哭泣:“大俠别走,我還沒感謝您呢!”
大俠聞言,策馬揚鞭:“不必。”
“大俠救命!”眼看第一個大腿還沒抱上就流失了,她趕忙道,“大俠,我雙腿發軟,下不來。”
别抛棄我啊,我在大宋遇到的第一位好心人·恩人。
“噔噔”,片刻後,李霧月的恩人又駕着馬回來了。他下了馬,将其牽繞到柳樹下,正對着李霧月,他自己轉過身道:“跳下來。”
李霧月俯首往下看,四五丈的高度宛如深淵,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爬上來的。雙腿打顫,隻覺自己跳下去,非死即傷。
她又嘤嘤怪附體:“恩人,人家真的動不了。能不能用别的法子?我以後發大财,生老病死都忘不了您,想盡辦法報答您。”
身為一個齊魯人,被父母耳提面命人情世故。隻恨當時,全做耳旁風。
她忽然想起來,自己穿越了,想起花大價錢報得考·公班,報廢了,啊啊啊啊,愈發痛苦了,爸爸媽媽我對不起你們。
南宋普通女生好像……不能入編。
李霧月更絕望了,都是玩奶媽玩得,不僅背鍋還要穿越。下輩子打死不玩奶媽!
樹下的青衫俠客微微皺眉,輕輕呼出一口氣,撒了缰繩,腳尖一蹬樹,飛快上了樹頂,将人拎了下來。
如履平地的感覺真好,不,就是在平地。李霧月回過神來,抱住恩人大腿:“大俠敢問尊名?”
她的衣着,樹下比樹上更有沖擊。十八年來從沒見過這麼輕薄的女子。大俠一臉震驚:“……黃藥師。”說完便側過身子。
此為母親求來的名号,他行走江湖便用此名。
什麼桃花島主?黃蓉她爹?五絕之一……
怪不得這麼高冷,這是真大腿,這真必須抱!
少女仰頭,紅紅的秋水眸子亮晶晶望着他,盯得他發怵,隻聽她道:“大俠,你還缺……”奶媽嗎?
李霧月在遊戲裡的職業是奶媽。但是她說出來,應該好像會被人誤會。
她隻能擦幹眼淚,挂起甜甜的笑,有賴于這具身體可甜可鹹。紅紅的鼻頭,水潤的杏眸,強忍着難過的笑顔,像隻害怕被人丢棄的小白鴿:“黃公子,您還……缺同伴嗎?”
沒有換到武功前,跟着這位絕頂高手走,才能保證安全。
青年面容俊美,狹長的眸子掃向前面的銀馬,淡淡道:“我為什麼要帶着你?”
對哦,人家為什麼要帶着一個累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