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鳥憐子倏地把頭轉過來，如臨大敵般盯着竹早靜彌。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竹早靜彌說不定說的是“他想吃漢堡了”或者“他想上個廁所了”。

天邊劃過的閃電照亮了竹早靜彌黯淡的雙眸，随着“轟隆”的一聲驚雷，大雨傾盆而下，雨滴細細密密的，被風吹偏了方向，落在竹早靜彌手邊，很快就洇濕了袴服的衣擺。

竹早靜彌的态度打破了白鳥憐子的自欺欺人，她從沒想過這句話有一天會從竹早靜彌口中說出來。

竹早靜彌就像沉靜的海，無論海底有多少暗流湧動，表面永遠風平浪靜，溫柔地，悄無聲息地照顧着身邊的人。

雖然一直看不慣竹早靜彌圍着鳴宮湊轉，一直撺掇讓他去足球部，但白鳥憐子從沒想過某一天弓道場裡真的沒有了竹早靜彌的場景，畢竟竹早靜彌拉弓時的狀态是騙不了人的。

海面下也會有細碎的波光透進來，這是白鳥憐子看竹早靜彌拉弓時的感受。

白鳥憐子想過他的弓道或許出了一些問題，但是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兩個人面對面坐着，任憑雨滴一絲一絲侵入。

“為什麼呢？”

為什麼呢，竹早靜彌在心裡默默地問自己，藤原愁在縣大賽預選賽後對他說的話一遍一遍在他耳邊回響。

“你也差不多别再繼續追趕湊了，不管怎樣，這樣下去你遲早會追不上的。”

“因為你，根本就不愛弓道。”

竹早靜彌努力扯出一個笑來，想讓他看起來不那麼落魄，顯然他失敗了，“我以為白鳥會理解我呢，對于想要放棄弓道的想法。”

才不是呢，白鳥憐子看着竹早靜彌，在心裡反駁道。

她的放棄與重拾，是她自己在沒有任何外界幹擾的情況下做出的決定，而竹早靜彌現在明明是在微笑，卻好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一樣，和她的情況簡直大相徑庭。

“鳴宮對你說了什麼嗎？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白鳥憐子猜測着問道。

竹早靜彌搖了搖頭，“我去風舞就是為了讓湊回來繼續拉弓，現在湊已經可以逐漸克服早氣，我留下來……”也沒什麼用了。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高尚啊？”白鳥憐子大聲打斷他的話，她現在非常生氣，“你自己犧牲那麼大就是為了現在一切走到正軌上然後功成身退？”

“你拉弓是為了鳴宮湊，難道也要為了他放棄弓道嗎？”

竹早靜彌睜大了眼睛，被白鳥憐子的怒氣沖得有些發懵，國中三年，他從沒見過白鳥憐子現在的狀态。

白鳥憐子深吸一口氣，壓下了胸口的火氣，“那我問你，如果你不認識鳴宮湊，你會怎麼選擇？”

人生是有無數種可能性的，或許會有一條時間線裡的竹早靜彌沒有幼馴染，自己一個人上了中學，他會因為讨厭出汗放棄足球部，又在機緣巧合之下接觸到弓道，和一群不認識的人一起拉弓。

“你會放棄拉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