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還能說些什麼,看着身下符觀音的屍體,其實事到如今我也不恨她,她是師父亦是知己,可八年了她居然還疑心于我。“我說過我永遠都不會背叛你,你為何還要疑心我,還要在我眼皮子底下折磨我唯一的弟弟。師父,我是他唯一的親人啊。”符觀音竟然折磨了他八年,也騙了我八年。可笑至極,我初入江湖隻為報仇。現如今不知不覺這仇恨竟然被符觀音藏了八年,我竟然忘記了她可是符彌勒唯一的女兒啊,這就是他們父女倆的厲害之處,善用人心。
一刀,兩劍,三處傷口,四下斷肢,符觀音最終在我手下落得一個血肉模糊的下場。
她就這樣死了這小院,桂花掉落,片刻間突然來了很多人,他們似乎聽到了某種信号齊聚在此。
我來不及藏匿符觀音的屍體,隻能心虛地将其藏于身後。本以為他們是彌勒山莊埋伏在此的人,正欲全數滅口時,為首的蒙面女子不要命般靠近我,我數着她的步子,難以觀察她的真正實力,不敢貿然出手,隻能先與她周旋試探。“小姐,我等那是九宮坊的舊人,在此盤踞八年,隻等少主一聲令下替宮主報仇。”
“九宮坊何來的舊人,隻有一府死人。”我雖不信這蒙面女子所說,但細想往事,當年夏府慘遭滅門,我并未打探過有何人幸存,因為我知道這背後的原因皆由我夏家人引起,理當由我夏家人報仇,旁人無需和我一道背負這血海深仇。況且當時恰逢夏鶴生辰,府内應當是聚齊了九宮坊所有人。
“小公子生辰那日,我雲宮碰巧在外執行任務。等聽聞噩耗趕到時,少主與小公子早已經是不見蹤迹。我等也是在四年前在萬佛寺,碰巧向寺内的方丈問詢才尋得你們的下落。小公子吩咐,如今九宮坊隻剩下雲宮,還需聯系更多的舊部才有翻身的那天。所以小公子與我們約定九方煙火為信号,那時便是我們九宮坊重現江湖之時。”這蒙面女子在我跟前畢恭畢敬的,這恭敬的樣子倒讓我辨不出真假。
“少主,我是雲起時啊。”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個小姑娘,一股腦地死纏着我,掙脫不開。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這小姑娘應該是那個畏手畏腳的跟班,我的記憶裡大抵是有這樣一個人的,總是喜歡跟在我的身後,卻全然不見她半分面容。我好不容易安撫好懷中的小姑娘,将她的手腳靜了下來,以免在我身上亂動。那小子又來添亂了,“阿姐,和我們一起重振九宮坊好不好。”他的身子被我踹了一腳還未恢複過來,隻能撐着一隻腳勉強走了過來。
九宮坊其實就是夏府,我不喜歡九宮坊這個名字。那年九宮坊與彌勒山莊、觀潮閣并稱江湖三大名門。可是單單我夏府孤立無援,滿門被滅,在之後我們便被那符彌勒安上了魔教的稱号。說我們夏府幹的是買賣人的勾當,是吃人的魔教。
滅門便成了鏟除魔教,捍衛正道之舉。
他們那些兇手自以為這世間再無夏家人便異常招搖,連這而後安上的罪名以及連夜造假的證據都有人相信,相信我夏府乃是魔教,他們才是正道。
如今三大名門洗牌重建,飛雲山頂替了九宮坊成為了三大名門之一。那黃一白也在江湖上有了名聲,傳說那日他在夏府的那一劍,青蓮乍現,萬蓮盛開,名震江湖。靠我夏府滿門的屍體而出名的,必将還之以身軀。
“都聽你的。”隻此一句話,那些人全去裡屋了。可這不是我想要的,他們要的是重振九宮坊。而我隻為報仇,我的仇人自始至終隻有兩人,一劍成名的飛雲山黃一白,機關算盡的彌勒山莊莊主符彌勒。而九宮坊在與不在,又有何妨?
被符觀音耽誤的這八年,我自會追回來。天色徹底黑了,那些人卻在裡屋徹夜長談他們的重振旗鼓,而這外面的小院卻隻有我與符觀音二人,亦或是一人一屍體,終究還是我親手殺了她,或許從我們第一次遇見就注定好了。
我是自願為她做事的,殺人放火,賺錢修屋,栽樹養花都是我自願的。可是到頭來,她騙了我,她不相信我,她以為掌控了蘿蔔頭就能控制我一輩子。她總是做了很多多餘的事隻因為她不信我。
院中的桂花樹是因為她喜歡我才親手種下的,她說繁華萬千,她偏愛這滿樹黃桂,飄香千裡,肆意非凡。我替她掘了一座不大的墳,立了一塊很大的碑。
墓志銘
吾師——符觀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