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莫哀挂斷電話,朝學校走去。
沒過兩秒,又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打來的人是何過,看到名字,莫哀有些猶豫是否接聽。
正當他準備滑動接聽按鈕的時候,電話被何過挂斷了。莫哀愣了一下,思索了良久,歎了一口氣,沒有回撥過去。突然,他擡頭看到何過就在前方不遠處,舉着手機呆看着他。
沒愣幾秒,隻看見何過朝他跑了過來。
“怎麼不接我電話?”何過有些着急地說道。
“我準備接來着,你,有什麼事嗎?”
“孫奇跑掉了,我有些擔心你,所以打電話問問。這麼晚了,你怎麼沒在學校?”
“我……”
“算了,不想說就不開口。”何過将莫哀攬入懷裡,又說道:“你沒事就好。”
他能有什麼事?除了病死,他什麼事都不會有。不知道是不是沈軒說的延長無症狀期限的原因,他突然從心底湧出一股踏實感,回抱了何過。
何過剛準備松開手,看看小孩的頭發,又有些長了。
“何過,别動,讓我抱一下。”
“你這是?想我了?”
莫哀笑了一聲,道:“我想你大爺。”
說完就松開了手,轉身朝學校走去。
何過則是默默跟在他身後,安靜的跟着。
“每次都是這樣,何過,你總是跟在我身後,不開口不說話也不問。”
“我在等你開口告訴我,我在等你想告訴我的那刻,我在等你說真話的那瞬間。”何過聲音有些輕,卻堅定無比。
“如果你永遠沒辦法從我這裡得到十成十的真話怎麼辦?”莫哀頓住了腳步,扭頭看向何過,表情卻平靜非常。
“那就從動作看,從眼睛裡看。你的頭發又長了些,但好在眼睛還是沒被遮住。”何過的目光直視着莫哀的眼睛,他想探究到底,他想直達内心,他想看穿一切。
莫哀避開了他的目光,看向别處。
“你晚上還回我家嗎?”莫哀轉移話題問道。
“瑞瑞在那,它晚上還沒吃飯。”
“何過,如果你想把瑞瑞帶回家,就帶回去吧。”莫哀忽然說道。
何過像是聽見了讓他難以置信的話,忽然有些着急,擰着眉走到莫哀跟前,聲音輕了下來,問道:“你不要瑞瑞了嗎?”
“你在想什麼?我隻是為了方便你照顧它,等我這陣子忙完了,再把它接回來。況且我家都被人闖了,你連那個犯人都沒抓到,竟然還讓小貓在那兒待着,這合适嗎?”
“你最近有事要忙嗎?什麼事?”何過微微眯了眯眼問道。
“學校的事,你問這做什麼?”莫哀心中一緊,面上依然平靜說道。
“不會是什麼危險的事吧?”
莫哀的動作頓了一下,對上了何過那帶有審視的眼神,心裡突然湧起不滿,音量提高了一些,道:“這是我的事,何警官!”
“你跟我沒關系嗎?”何過盯着他的表情,忽然心裡湧上一股不安。莫哀那微不可查的小動作簡直要刺穿他的心髒。他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如果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小孩不會這樣。
“我們有關系嗎?沒有吧。”莫哀忽然笑了一聲,說道:“我不是分幹淨,分清楚了嗎?”
何過心髒猛地一痛,情緒像洪水般洶湧而來,理智在這一刻徹底崩塌,挫敗感席卷而至。他突然有些破罐子破摔般地按住莫哀的肩膀,咬緊牙關,強行壓制住内心的波動,低沉地問道:“你究竟在怕什麼?為什麼要把我隔開?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告訴我真話?”
“何過,放開。”莫哀依舊很平靜。
何過也笑了,滿臉苦澀、挫敗,他幾乎是帶着一絲絕望說道:“我早就下定決心,不管怎樣,無論發生什麼都陪着你了。”
莫哀愣了一下,像是聽見了什麼無法理解的東西,臉上閃過一絲微妙的波動,輕笑着反問:“死都陪着我嗎?”
何過的手停在莫哀的臉旁,愣了愣,眼神深沉地注視着他那雙微微閃爍的眼眸,認真地回答:“你生命的盡頭也是我命運的末端,拜托你了,别讓我一個人瞎猜了。”
那個人傻傻地以為,小孩聽到這些話會有所動容,會接受自己,會容納自己,會撕開那表層的虛僞重新展現,所謂的愛。
然而,莫哀隻淡淡地笑了笑,随即将他踹進了更深的深淵。
“别保證了,我不需要。我最不需要的就是這個。何過,你簡直蠢到家了。”
莫哀深吸了一口氣,心裡忽然生出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他原本以為,何過絕不會有這種想法,可當他終于問出那個問題時,答案不論是真是假,都令他害怕。
他比任何人都需要可憐,但可憐隻是可憐。他不需要何過搭上自己的性命,也不需要做什麼擔保,把貓照顧好就謝天謝地了。
莫哀輕輕捧起何過的臉,目光深沉:“何過,姓何的,何警官。你是你,我是我,是兩個隔開的人,我喜歡你不假,但我讨厭你的保證更真。不是不信,是我太相信了。但那個答案真的很蠢,如果我愛的人是這樣軟弱無能,準備随時放棄生命的話,那我的愛也很蠢。何過,我要回學校了,你再好好想想吧。”
說完這些,莫哀打開了手機,随手叫了一輛車,頭也不回地朝着學校的方向走去,隻留下何過一個人,孤獨地在原地抽煙。
此刻,莫哀的内心充滿了不願與無奈。他最不願意的就是這了。不管自己早死晚死都無所謂,但何過不能有事,何過不能如此,他有他自己的命,自己的人生,理應截然不同的……那一份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