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他的那個人正是坐在階梯上的莫哀。何過甚至沒有回頭,因為從那熟悉的聲音裡,他已經辨認出是誰。
“哥,我真的錯了,我好想你,原諒我,好不好,就這一次。”莫哀的聲音透着疲憊與無助,越說越委屈,目光死死盯着何過的背影。
何過歎了口氣,胸口像壓了一塊石頭,卻依然沒有轉身。他不知道,面對這樣的莫哀,他到底該怎麼辦。
突然,門從裡面被拉開,何諾站在門口,看到何過的瞬間,眼睛猛然睜大,随即露出掩不住的喜悅。她激動地扭頭沖屋裡喊:“媽,哥回來了!”
何過的母親聞聲而出,腳步匆匆,看到兒子的那一刻,瞳孔顫了顫,随後一把抱住了他,聲音顫抖地念叨着:“回來了,終于回來了。”
她拉着何過往屋裡走,嘴裡絮絮叨叨:“快進屋,快進屋。”卻發現何過的腳步根本沒有動。她疑惑地回頭望去,目光落在了何過身後坐在階梯上的莫哀身上。
莫哀臉色蒼白,像是凍結在夜色中的人。何過的母親愣了一下,随即認出他之前在醫院出現過,便以為是何過的朋友,熱情地招呼:“你是何過的朋友吧?進來吧,家裡正好準備了晚飯。”
何過終于邁開了步子,走進屋裡,但始終沒有回頭去看莫哀。
何諾看着這一幕,原本的笑容悄然收斂,抿着嘴。她迎上莫哀,邊走邊對母親說道:“媽,這可是我們學校剛畢業的優秀學長呢。”
“啊?”何過的母親愣了一下。
“人家次次考試都在年級前五。”
“這麼優秀啊!一看就是個好孩子。”
何諾揚了揚眉毛,看了眼何過,半開玩笑地補充:“那可不。”
“沒吃飯吧?”何過母親繼續熱情地招呼,“來來來,孩子,進來吃頓飯,就坐何過旁邊。”
莫哀猶豫了一瞬,瞥了眼何過,見他依舊沒有任何反應,隻好低聲答道:“好的,阿姨。”
何諾拉了何過一把,笑着說道:“我和哥去端飯。”
他們的母親應了一聲“好”,然後就将莫哀帶到偏廳的餐桌上。
到了廚房,何諾遞給何過一個碗,語氣壓低:“哥,這怎麼回事?你悶得不像你了。”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何過語氣冷淡。
“呦呦呦,大人的事,小孩别管。”何諾模仿着他哥的語氣,做鬼臉有樣學樣道。
她拿了兩碗飯跑了出去,臨走還不忘回頭說:“老媽的飯我先端了。”
“哎”何過沒叫住他妹,看着她的背影,又看向手中的空碗,搖搖頭,無奈地歎了口氣,盛了飯端出去。
“應該先給客人。”母親提醒道。
“在我哥那兒呢。”何諾拿起筷子指了指。
何過走到莫哀面前,将一碗飯擱下,自己坐下埋頭夾菜吃飯。
“瞧這孩子瘦的,來多吃點。”母親看着莫哀,不斷往他碗裡夾菜。
莫哀低頭接過,輕聲說:“謝謝您。”
何諾則一直在偷偷觀察何過的表情,嘴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對了,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啊?”何過的母親忽然問。
“莫哀。”何過淡淡開口,搶在莫哀之前回答。
“默哀?”
“莫名的莫,哀傷的哀,不要悲傷的意思。”何過頭也不擡,繼續吃飯。
“不要悲傷,莫哀,這名字好。”母親和藹地笑了笑。
“莫哀啊,阿姨看你走路有些跛,是怎麼回事?”何過母親忽然問道。
“跛?”何過皺眉,擡眼看向莫哀。
莫哀連忙擺手解釋:“走路時不小心摔了一腳。”
何過冷笑了一聲,沒再多說,繼續吃飯。
“阿姨家裡有紅花油,等會兒拿出來擦擦吧。”
“謝謝,謝謝阿姨。”莫哀輕聲道謝,語氣裡帶着幾分真誠的局促。
飯後,莫哀站起身要幫忙收拾碗筷,卻被何過母親攔下,她轉身對何過說道:“去拿藥!”
“行吧。”何過起身朝房間走去,順手拉了莫哀一把,“跟我來,藥在我房裡。”
房間門關上的一瞬間,莫哀還有些發愣,卻被何過推到床邊坐下。他指了指柔軟的床鋪,“坐着别動。”
莫哀看着何過翻找紅花油,低聲開口:“何過,理理我,好不好。”聲音小得像是被風吹散。
何過找到紅花油,蹲在他面前,擡手解開他的鞋帶,動作輕柔卻帶着不容抗拒的力度。
莫哀顧不上腳上的疼痛,用手臂環住了何過的後頸。
“你要我怎麼理你?”他擡頭,眼神直視莫哀,語氣裡透着隐忍的痛楚,“你這麼拿刀子劃我的心,難道我不會痛嗎?你明知道我父親是怎麼死的,卻還敢當着我的面從樓上跳下去,你有沒有考慮過我?你知不知道我痛的心肝脾肺,五髒寸斷啊……”
莫哀低垂着頭,聲音越說越小:“對不起,哥……可那時他不是拿我威脅你嗎?”
“我不怕威脅!他拿刀紮我,我都不會讓他傷到你,懂嗎?”何過的聲音有些發抖,手上的動作卻一如既往輕柔。
莫哀眼圈泛紅,偷偷瞄着何過,嗫嚅着說道:“我認罰……但别提分手,行嗎?”
何過一愣,随即歎了口氣:“我真是……怕了你了。”
他站起身,将莫哀一把抱住。莫哀用力撲進他懷裡,手緊緊圈着他的腰,聲音帶着哭腔:“我讨厭你!你把我一個人丢在家裡,還不理我。老子特麼等了你四個月,你竟然還想跟我分手!何過,我讨厭你!”
莫哀越說越委屈,但他就是不想放開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