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哀像逃命般擰開病房的門把手,一出門就撞上何過關切的眼神。他愣在原地,神情僵硬。
何過看出了他的不對勁,皺眉問:“怎麼了?”
莫哀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那些纏繞在他過去的不幸,像一團無法言說的霧。他聲音哽咽,用手揉了揉眉骨,極力掩飾自己的情緒,低聲道:“我有點不舒服,先走一步。”
“哪裡不舒服?身體還是哪裡?”何過越發擔憂,“這兒是醫院,要不我陪你看看?”
莫哀确實不舒服,但更多是心病。他搖頭拒絕,語氣裡透着懇求:“不用了,讓我先回去吧。”
周圍的目光漸漸聚集過來,莫哀有些不知所措,慌忙甩開何過的手,轉身跑開了。他逃得那麼急,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會被什麼無形的力量壓垮。
隻留下何過一人失落的呆在原地,目光滿是不解的盯着他離開的背影。
他攥緊了手,卻沒有追上去。他還得留在醫院陪父親。或許等晚上回去,他可以問清楚,但何過隐隐覺得,莫哀很可能不會開口。畢竟他認識的那個小孩,總喜歡把一切埋在心裡。
他歎了口氣,轉身走進病房。
一進門,兩人的視線對上,何過擔心父親的身體狀況,不願意開口說實話,卻沒想到何錯,先一步點破。
病房内,何錯的目光冷冷地落在何過身上,話語毫不留情:“我沒想到你竟然喜歡一個男的,還把别家的小孩給帶壞了!何過,我真是沒你這個兒子!”
這話說得直白又沉重,何錯氣得猛咳了幾下。
何錯冷笑一聲,目光銳利:“說吧,你是怎麼騙那小孩的?”
“我沒騙他。”何過擡起頭,神情堅定,“我喜歡他,是愛。我愛那個小孩。”
何錯冷哼一聲,咬牙道:“他小時候乖巧懂事,學習成績又好,從來不搞這些事。你還說你不是把人給騙了?”
“他小時候什麼樣?”何過卻突然問,語氣裡透着一絲探尋的執着。
何錯被問得一愣,一時間沉默下來。
見父親不作答,何過又開口:“那你怎麼知道我和他在一起了?是小諾說的?”
何錯搖頭,眼睛微眯,目光冷淡:“家裡祖傳的鍊子我還是認得的。”
那條銀色的鍊子,明晃晃挂在莫哀的脖子上,閃的他眼睛快睜不開了。當警察這麼多年,何錯怎麼可能發覺不出來。
兄妹倆的項鍊,一條刻着“平安”,一條刻着“福祿”,快傳三代了。
沒想到的是,何過居然将自己的送給了别人。
何錯盯着他,語氣裡滿是失望:“别人家那麼乖巧的小孩,竟然被你拐走了。”
自己兒子真是養廢了!
何過低頭沉思片刻,突然擡起頭笑了:“爸,那條鍊子挂在他脖子上是不是特别好看?”
何錯:“……”
“爸,我是真心的。”何過認真地說,“您應該察覺的到,他就是我認定的人。”
何錯聽到卻覺得有些扯,他一直認為何過隻是一個愛放表面,内心什麼都不在乎的人。
“你知道他有艾滋病吧?”何錯語氣冷了幾分。
“我不在乎,我愛他就什麼都愛了。”何過一臉不在意。
坦蕩到不在乎生命,何錯忽然覺得自己兒子其實還是有點像自己。
他歎了口氣,搖頭:“從小到大,就你最犟。”
“那又怎麼樣。”反正跟你學的。何過并未說出後面一句話,他毫不在乎,他就是要跟他父親一樣,更是要做的比他好,不論是家庭,還是事業。
“我隻是想說,你既然真的……喜歡男的,喜歡那小孩,就對人家好點,多照顧照顧人家,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何過抿了抿嘴,自然也是認同的點了點頭,随後問:“那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麼?”
何錯仿佛疲憊至極,将眼睛閉上,閉目養神一般,語速放緩:“你總是說喜歡人家,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直接去問呢?你若真心愛他的話,他的心自然會告訴你一切,向你坦白。”
“所以你向我媽坦白了嗎?”何過打岔問道。
“你母親一直明白我的想法,隻是有時候,我确實無能為力。但她清楚也知曉,她是我的唯一。”何錯的聲音愈發緩慢,仿佛更加疲憊。
何過覺得父親似乎聊累了,輕笑一聲,說道:“我去把你的唯一叫進來。”
躺在病床上的何錯沒有回應兒子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