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哀無言,隻是低着頭,不敢直視他。
抽完血後,兩人坐在醫院的凳子上,空氣中彌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
伍楚忍不住先開口問道:“老莫,你現在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
“我其實也不知道。”莫哀低聲回答,又繼續道:“那天你暈倒後,我放學去找你……”
“嗯,我記得。”
“我下樓時遇見江哲了。”
“江哲?”伍楚有些不解,坐起身看向莫哀,問道:“這事跟他有什麼關系?”
“他說……”莫哀頓了一下,艱難地繼續道:“他說他把血混進了你的針管。”
伍楚脊背一涼,随後整個人像被雷擊中,聲音帶着顫抖,道:“什、什麼針管?”
莫哀擡頭盯住他的眼睛,說道:“這問題,隻有你自己能回答。”
忽然,護士從診室裡走出來,喊了一聲。
“4号,伍楚來了沒有?”
“來了,來了!”
伍楚立馬起身,快步走向前去,取自己的檢驗報告。
莫哀默不作聲地跟在他身後,面色陰沉,一言不發。
在此之前,莫哀想過無數種可能。但當伍楚拿到報告的那一刻,一切都已成定局。
伍楚盯着那張報告,眼神迷茫。那些複雜的數據他看不懂,隻看懂了最直白的那個詞——“陽性”。
他額頭冒出冷汗,整個人僵在那裡,像是被一盆冷水澆透。有些不知所措,害怕地轉頭看向莫哀,聲音發顫。
“老莫,這不會是诓我吧?”
莫哀的目光落在報告單上,眼底燃起怒火。
他現在隻想把江哲殺了。
“老莫,我現在該怎麼辦?我會不會……會不會死啊?”伍楚有些害怕。
莫哀強壓住情緒,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問道:“你先告訴我,你究竟什麼時候和江哲共用過針管?”
“針管?到底什麼針管啊?”伍楚有些慌張,他壓下恐懼,努力回憶。他的臉色逐漸蒼白,嘴唇抖動,突然低聲罵了一句:“草”。
莫哀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急切地追問道:“想到什麼了?”
伍楚癱坐在椅子上,神情恍惚,嘴裡喃喃道:“不會是因為那個吧……”
“哪個?”莫哀的聲音壓低了一些,但語氣更加迫切。
伍楚遲疑了一下,終于開口:“兩周前,我去……”
“說啊!”莫哀再也沒忍住,猛地吼了一聲。
伍楚垂下頭,眼裡滿是無助。他擡起頭一臉欲哭無淚的對上莫哀,聲音哽咽,回答道:“去……去賣血了。”
“賣血?”莫哀愣住了,手無力地垂下來,随後整個人也癱坐在椅子上。他捂住額頭,語氣帶着幾分失望,說道:“你不知道這是犯法的嗎?你缺錢可以管我借啊。”
“我也不知道怎麼的,不想找你借,但是要買東西,所以……”
伍楚低聲解釋,聲音越來越弱。
莫哀接過話頭,滿臉陰郁神色陰沉,道:“所以你就随便找了個地方賣血。伍楚,你是不是忘記了,你住的那一棟樓裡就有賣血染病的人?”
一瞬間的,他們都不再說話了,周圍靜得仿佛一根針落地都能聽見。
“所以……你上周請我吃飯的錢,也是賣血的錢?”莫哀似乎認命一般問道。
伍楚抿着嘴,點了點頭,半天不敢吐出一個字。
莫哀看向窗外,腦中不由自主浮現江哲說過的話,想了想也認同了一句,你确實害了他一份。
他忽然覺得這個世界的人,都是一群神經病,瘋子,傻子。
刺鼻的消毒水味令環境變得寂靜且了無生氣。
兩人一起離開了醫院。
走到樓下時,莫哀停下了腳步,道:“我就送你到這兒吧,我還有别的事。”
伍楚點點頭,沒有說話。
莫哀心裡清楚,他必須得查到江哲是怎麼害伍楚的。
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正要轉身離開,樓棟門口一群人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張嬸,你們怎麼在這兒呆着?”伍楚有些疑惑地問道。
張嬸快步迎了上來,語氣裡透着緊張:“小楚,檢查結果怎麼樣?”
伍楚愣了一下,下意識回頭看向莫哀,對上他那雙滿含悲傷的眼睛。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是陽性。”
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仿佛連風聲都停滞。
莫哀準備轉身離開,就這時,一句刺耳的話語傳進耳朵。
“小楚,你這朋友真是害人不淺。”
莫哀聽見了,可他沒有理會,繼續往前走,想要離開這裡。隻隐約聽見了身後的伍楚在替他辯解,說并不是他傳染的之類的話。
解釋有什麼用?他不在乎,他在乎的都沒了,家人,包括現在的……朋友,都沒了。
他擡頭看了一眼陰沉的天空,朝着伍楚說的那個“賣血的地方”走去。
他要找到江哲,然後跟他一起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