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安和趙懸一起準備炒第二鍋米漿時,姚遠和章小禾已經刷好了另外一口鍋,準備炒餡料。
章小禾和姚遠想得挺開,甭管那邊的包糍皮能不能炒成,他們這邊先把餡炒出來,實在不行,剩下的米漿還可以攤成薄餅,包上餡兒做成春卷來吃嘛。
内餡很豐富,剛熏好的臘肉是主角,肥瘦相間的臘肉給切成小丁,拌上冬筍、香菇、豆腐幹、蝦幹、芋頭絲和藠頭碎——這個餡料不同于春天吃的那頓白粿,白粿餡料選擇的是春野菜,味道清爽,帶春天的野味。包糍的餡料多選擇是腌制食品,同是帶着濃厚的季節色彩,臘肉鮮,菇幹香,蝦皮又鮮,都是味道濃厚,适合冬季的食材,這幾樣食材經油一炒,讓飄出的煙都帶着香。
末世後,想吃點好吃的食物總是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和精力的。
兩家人都是一早起來的,趙懸和路安泡米、磨米漿,章小禾和姚遠則要摘菜、炒菜,連狗狗都沒有閑着,他一早就擔了幾回水,然後按照趙懸的意思,帶着460出門就找松針了。
幾個人忙忙碌碌到了中午,才将皮和餡料做好,路安和姚遠把廳子裡吃飯的四方桌搬到了院子裡,大家就在坐在院子包包糍。
包糍與白粿的做法差不多,隻不過成品比白粿要小上一些。包糍的外皮是淺灰色的,那是曬幹的鼠曲草的顔色。
趙懸把洗好的松針擺在蒸屜裡,用松針代替蒸籠布,會讓蒸出的包糍更香。
大家分工幹活,路安掐劑子,姚遠和章小禾捏外皮,趙懸和狗狗包餡料。
包好的包糍可以當場吃,也可以擺入蒸屜中去,蒸一下再吃,灰色的包糍螺旋形的擺滿了整個圓形蒸屜,看着就很喜慶。
狗狗沒吃過包糍,包好一個忍不住先嘗了嘗,包糍的外皮很有韌勁,那是鼠曲草的纖維,所以外皮不粘牙,還有一股子草藥的香味,裡頭的菜種類豐富,各種鮮味和香味在舌頭上珍奇鬥豔,不僅滋味豐富,口感也多樣,豆腐幹和筍幹是脆的,肉和香菇是有嚼勁的,還有滑溜的芋頭、水潤的白蘿蔔絲……帶餡食物簡直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
趙懸看狗狗吃得陶醉其中,将自己手裡包好的包糍遞給狗狗:“喏,喜歡吃就先吃,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
兩家人的手腳都很利落,邊包邊吃,吃得差不多了,一旁捏好的包糍也擺滿了三個蒸屜。
過了中午,風又大了些,溫度明顯又降了一些。
趙懸正端起一個圓蒸屜往廚房走,突然感覺鼻尖涼絲絲的,擡頭一看,見青灰色的天空下,竟然飄下了絲絲絨絨的小雪花來。
“天呐,下雪了!”趙懸語帶欣喜。
其他人也依言擡頭看,就見漫天雪花飄落,沒有聲音,像是一場偉大的啞劇。
雪花落地就化了成水——這就是南方的雪,帶着水一樣的柔軟特色,它不盛大,很難攢出積雪,它持續的時間也很短,有時候是一夜,有時候僅幾個小時,如果不注意,羞怯的南方雪甚至讓人發現不了。
趙懸十幾年沒有見過雪了,末世後人類痕迹減少,讓冬天的氣溫也逐年偏低,他們所住的村子很偏遠,有時候一早醒來,可以看見山裡頭大樹的枝丫上會挂着一兩片雪,但真正看見雪落,還是隻有這一次。
雪吸納聲音,這讓周遭更加寂靜了,趙懸甚至能聽到周邊人的呼吸聲。
章小禾見了雪也高興,她正指揮着姚遠和狗狗将桌椅搬回廳子裡,她說:“明年我們的糧食肯定會豐收。”
460也沒見過雪,它歡快地搖着尾巴,伸出舌頭去接那些微小的冰晶,顯得很快樂,突然,它停住了動作,歪頭豎起了耳朵,它似乎是在傾聽着什麼,然後飛快竄出了院子。
院門沒有鎖,460竄出去時快得隻晃過了一道黑影,然後它“汪汪”的叫聲由近變遠。
趙懸他們本沒有在意,但緊接着460的叫聲又從遙遙的遠處越靠越近,伴随着它歡快的叫聲,還有兩個細碎的腳步聲。
因為正在下雪,所以所有人此刻都在院子裡收拾東西,460的叫聲太大,一時間掩蓋住了腳步聲,直到兩個身影都出現在了院門前,大家這才反應過來。
趙懸的心咯噔一跳,恐懼爬上了心頭,而院子裡的男人則突然跳了起來,下意識去撈身邊最順手的防身武器。
他們的應激反應不過幾秒,在看清院門口的人後,就都愣在原地。
門口站着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大的那個身高一米八多,壯實得像一堵牆,那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留着圓寸,耳朵下留有一條猙獰的疤。他扶着一輛自行車,自行車後是他小而癟的包袱——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即便當初他離開時帶了再多東西,回來時還是隻剩那個可憐的小包袱。
中年男人身旁的是一個嬌小的身影,那是個女孩,身高不到一米六,她穿着一件大了很多的肮髒軍大衣,蹬着一雙長鞋,她背着一杆漂亮的狙擊槍,那槍幾乎和她身高齊平。女孩抿着嘴,眼神銳利而倔強,但在看到院中這麼多人後,她臉上又閃過一絲羞赧,她朝後挪了挪,退到了中年男人的身後。
路安認出了這兩人,他一臉不可思議:“哥,小熊?”
老刀的眼神掃過在場的各位,趙懸、路安、姚家三口,還有在他身旁瘋狂搖着尾巴的460。他咧開嘴,笑容燦爛,他将小熊往前一拉,嗓門響亮:“各位,我帶着女兒回來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