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除了帶回他們所需要的貨物之外,路安和姚遠還打探到一個消息:國家并沒有真正滅亡。
大疾病來的轟轟烈烈,國家雖然在此前有所準備,但是沒有抵抗過這次天災,社會崩塌,人類文明一夕之間倒退百年,為了避免大疾病的再次爆發,不論是營地,還是隐居的個人,都在盡力避免與陌生人的接觸,信息的傳播再次變得困難而漫長,對于物資和信息的交換,鹽場集市已經做的非常好了。
據集市裡的人說,鹽場營地一直和首有聯系,實際上全國有非常多類似的營地,這些營地有着高端的武裝力量,保護着數量龐大的科技成果和科學人才,這種營地的出現似乎早就有安排,其規模完全不像是民間自發組織的營地。将它們所管轄的力量輻射開來,就像是華國版圖上的星星之火。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每顆火焰都在以自身所能達到的最大能量惠及着周邊的幸存者們,比如鹽場營地,就因地制宜:造鹽和發展集市貿易。以鹽場集市為中心向四周建立相對有秩序的“安全區”。
還有人說,去年一座臨近的核電站似乎出現了問題,核電站早在社會崩塌前就被安全停運了,這些年過去了,不知是裡頭設備老化還是人為的破壞,總之鹽場營地派出了好幾撥身着防輻射服的技術人員進去——都這個世道了,人人自顧不暇,大家都很難想象是什麼樣的人在這時候還願意去那危險重重的核電站裡,就為了這一片區的安定。
所以越來越多的人知道這些能量巨大的營地是國家為人民留下的最後保障,而随着時間推移,幸存下來的人們都有了自己的求生之道,混亂的人類社會并未徹底斷絕,在經曆沉寂的數年後,剩下的寥寥人類再次展現出強大的活力,在各個營地的管轄下,秩序被重新建立,并且還吸引着越來越多的幸存者前來——但這似乎又是一個很危險的行為,很多營地因為人口增長太快,再次爆發感染,而營地就此覆滅。
鹽場營地吸收了一些失敗經驗,從來都不亂吸納人員,能進入這個營地的都是高精尖的科研人員,這些科員人員再進入營地後基本就不再出來了,營地給予了他們一種近乎禁锢的保護,但就是這樣的辦法,讓鹽場營地很好的保存下來,他們所建立的集市還惠及省内衆多幸存者們,除了可以提供安全的食鹽和貿易保護之外,這個營地還時不時地會為幸存者們提供其他營地的消息,比如外省大營地的方位,和大營地需要的人才,一些滞留在省内的外鄉人想要回家,可以先試着應招入大營地。還有一些台風等極端天氣的預警,雖然比起末世前,對于氣象預計的不是那麼精準。
這些消息是路安和姚遠這次去鹽場集市才打聽到的,路安第二次去集市了,很多人都混了個眼熟,所以才得知了這些消息,除此之外,他還得知首都政府并沒有覆滅,他們一直在苦苦支撐着,末世剛剛來臨時大家都過得很艱難,經過幾年了,這才可以稍稍喘口氣。得到休養的首都就像是一個大腦,她聯系起了這些星星之火,将這些力量加以統籌,希望能重建華國。
并且還有消息說,首都那邊已經研制出了疫苗。
如今的幸存者,幾乎每個人都是病毒的攜帶者,他們現在健康得活着,是因為自身免疫和病毒産生了一種微妙平衡,隻是這個平衡太容易被打破了,有太多種事情能激發每個人體内沉睡的病毒,每個人都是感染源,隻要人類還活着,大疾病就會一直繼續下去。
現在,卻有消息可以徹底斷絕大疾病了。
“路安,”趙懸問,“以後幸存的人會不會都往首都去?”
“或許吧。”路安不置可否。
趙懸和路安正提着兩個簸箕,在村子下方的水塘邊撈豬草,路安用耙子将水葫蘆撈過來扔進簸箕裡,趙懸就順手壓了壓,讓簸箕可以裝下更多水葫蘆。
快入冬的時節,整個村子變得更加空曠起來,周邊茂密的山嶺裡時不時傳來鳥兒的長鳴,回聲帶着孤寂的味道,一聲一聲,傳進這座荒村裡,再蕩了出去。
水塘的水面會随着微風蕩起圈圈漣漪,水塘邊的芋頭已經枯敗,小樹枝上全是破洞的蛛網,上頭還挂着一隻早已死去的大蜘蛛。
路安撈豬草的時候,無聊的趙懸就在周邊逛逛蕩蕩,和路安聊天。
他們都認為首都研制出疫苗的是好消息,但是她和路安應該不會去首都了,路途太遙遠,他們賭不起。
他們所囤積的食物能吃兩年,隻要這裡不闖入帶有惡意的陌生人,在這南方省份的延綿山嶺之中,他們大概率會終老于此——這是趙懸和路安現階段的想法,也許以後想法會變,也許哪天他們又準備前往首都了。
誰又知道以後呢?
姚家人似乎也沒有離去的打算,姚遠前幾天還和路安去了山裡的狩獵小屋,兩家人打算再獵到什麼大型的獵物,照舊熏了拿到鹽場集市上去販賣。
姚家人的鴨子養得不錯,他們家的鴨子和趙懸家養的雞一樣,都是散養的,白天放出去讓它們自己找食吃,晚上關進圈裡。
姚遠說他得等鴨子們長大,也要等狗狗長大——等狗狗徹底長成了男子漢了,讓他自己決定要不要走出這片山嶺,他們做父母的則會一直留在這裡,養多多的鴨子,放多多的羊,等哪天兒子累了,也有個歸處,那時家裡有羊有鴨子,餓不着他。
兩家人就這樣默契地都決定定居在這裡。
趙懸覺得這樣挺好,她喜歡這一家三口,兩個村子兩家人,都不至于太寂寞。
這樣想着,突然一陣風吹來,趙懸打了一寒顫,她朝池子對面的路安喊道:“路安,我們今天煮紅豆粥吃吧?”
路安沒有意見,點頭:“好,再烤點年糕吃。”
兩個人相視一笑,意見達成一緻。
“那我先回家把豆子泡上!”趙懸說着轉身就要回家去,她正站在水潭邊荒草茂盛處,一個不留神,差點被荒草裡的一個硬物絆倒,她用腳撥開雜亂的草葉,然後像發現什麼似的蹲下身來,過了一會兒,她招手喊路安:“路安,路安你快來啊!”
路安丢了耙子跑過來,見趙懸正蹲在一個破石塊前,趙懸指着石頭上刻着的字,語氣總有些小興奮:“你看上頭寫的是什麼?”
眼前的東西确切來說不是石塊,而是一方倒伏下去的石碑,石碑仰面倒下的,時間已久,雜草就長了上來,将石碑遮擋着嚴嚴實實。
而石碑上刻着三個字,雖然有些模糊了,但路安還是能辨認出:上溪村。
原來這個村子真的叫上溪村。
趙懸記得姚家人所住的村子叫下溪村,順着溪水再往下,還有一個村子叫溪尾村,所以路安得出了結論,他們所住的村子叫上溪村。
沒想到路安歪打正着,他們的家,真的叫上溪村。
“好神奇啊,我們發現了這座村子的名字!”趙懸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