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并沒有進入村子裡,而是騎着三輪沿着村子外沿而過。姚遠說最早決定住下來時,他獨自來過這個村子幾次,拾取了一些物資。隻不過溪尾村的房子比起另外兩個村子來說更加破敗,裡頭能住人的房子都不剩一棟了。
“村裡的房子基本倒的倒,壞的壞,連能用的東西都沒有多少。倒是這周邊的菜長得好,”說着姚遠朝前頭指了指,“前頭就是瓜地了,再往後頭走,還有幾個荷花池子,再後頭還有幾畝甘蔗林。這些東西基本都是圍着這個村子種的,還有一些果樹,不過我們的村子裡也有。”
初來時姚遠就看見那一片瓜地,說是瓜地,但田裡早就長滿其他雜草,幾條瓜藤細細軟軟的,争不過那些野草,瓜藤就隻能團在一處長,朝天抽新藤。姚遠就把周圍的野草給拔了,扯開了瓜藤,還幫着松了土。再後來他又來了溪尾村一次,見西瓜長得很好,已經生出了好多拳頭大的果來。
他們很快就來到了瓜地,雖然沒有打理,但是西瓜眼見着長得漂亮,一個個淡綠的瓜有皮球大小。姚遠挑了一個大的,敲了敲,就地破了開來,瓜皮有一個指節厚,裡頭的肉是粉色的,籽很大,瓜肉卻十分香。
西瓜是一種很香的水果。
這是趙懸在末世後才得出的結論。末世前的西瓜一顆十幾斤,皮薄肉多,貴些的西瓜都是無籽的,随便一敲瓜就會裂開,露出裡頭或沙或脆的果肉,一口咬下去甜得發膩。那時候趙懸不大在意西瓜的味道,因為這種水果怎麼買都是好吃的,更不會在意它的香味了。
隻有末世後,她一連幾年沒有再接觸過其他濃重味道的食物後,當她口幹舌燥地咬下一大口并不甜的瓜肉後,才後知後覺,這種水果真香啊。
特殊的西瓜清香,感覺聞上一鼻子就能解渴。
“啊——”蹲在瓜地裡,吞下一大片西瓜後,趙懸發出一聲滿意的長歎。
路安正蹲在她不遠處,正用小刀将一片西瓜切成小塊,喂給460吃,聽到趙懸的聲音後他突然笑了,他覺得此刻的趙懸特别可愛。
沒有特别照顧過的西瓜并不十分甜,卻讓一行人都覺得好吃至極。路安挑了好幾個大的搬回三輪車上。每個西瓜都留着一節長長的藤,将它們放在陰涼的地方裡,可以存很長時間。
采完了西瓜,姚遠帶着他們繼續上路。狗狗吃得慢,就見他捧着一片西瓜坐在三輪後鬥的沿上,兩隻腳懸空晃蕩着,火辣的陽光照着他的低下的腦袋,他絲毫不介意陽光,專心啃着手裡已經見瓜皮的西瓜。
再過去,就是荷花池了。
荷花在南方是很常見的,很多鄉下的池塘裡都有種。有的是已經可以當做景觀的大片荷花池,有的就是一汪小水塘,裡頭長着小小的一片。溪尾村的荷花就是小小的幾片,一共三個池子,湊近聽可以聽見池子下暗流的聲音。
溪尾村已經荒無人煙的了,這些植物卻長得很好,瓜田裡的瓜漂亮,這幾汪池子裡的荷花也漂亮,也許是久無人采的緣故,荷葉茂盛,已經覆蓋住了整個池塘,滿目翠綠間又有許多淡粉的荷花冒出來,有的已經開過,垂下了花枝,有的才冒出水滴狀的花苞來,更多的開得正盛的花朵,半透明的花瓣重重疊疊的,包裹着裡頭一簇蕊黃。
他們沒有船,不能到池子中,趙懸隻好在池子邊采了幾隻臨近的荷花,又摘了幾顆蓮蓬。
蓮蓬手掌大,現在還不是吃蓮蓬的最好時候,她純粹摘着好玩的。不過蓮蓬裡的蓮子也可以吃,從蓮蓬裡挖出蓮子,去掉外頭綠色的皮和裡頭的苦心,白嘴就可以吃,味道說不上特别好,清爽中帶着些甜,但因為之前他們已經吃了很多西瓜,讓這蓮子的味道顯得更加平淡。
章小禾摘了很多荷葉,說曬幹了可以做荷葉茶,還可以用來做荷葉焖飯。趙懸沒有摘,家裡還有很多曬幹的箬葉,荷葉也就不需要了。
騎着車再往前走,還有一大片甘蔗林,也被姚遠鋤過一些雜草,現在長得不錯,隻是還不到采摘的時間。
一般要等天氣再冷些,甘蔗裡頭再多蓄點糖就好吃了。甘蔗皮硬的可以用來熬糖,皮軟肉厚的可以用牙咬來吃。趙懸他們的糖一直是不缺的,這種東西家家戶戶都用屯一些,和醋一樣,隻要沒有質變,都可以吃。趙懸自己就屯有很多白糖和紅糖,以及很多散碎的糖渣。這種糖渣的顔色和紅糖差不多,隻不過是闆結着的一大塊的模樣,在超市賣的價格很便宜,幾塊錢一斤。她存儲了好幾箱子。
趙懸和路安都不大吃甜食,即便是物資短缺的現在,比起糖,他們更喜歡吃肉,吃肉頂飽,可以好幾個小時感覺不到饑餓。說起糖,他們倒是更缺少鹽,雖然這種調料在各家各戶中也可以找到,甚至一家就可以找到十幾斤,但是他們的需求量也是巨大的,各種腌制食品,腌菜和肉都需要大量的鹽。春天時捕獲的那頭野豬就幾乎用完了他們所囤積的鹽。
現在的甘蔗還是一根根細軟嫩綠的小甘蔗。雖然趙懸不打算秋後來這裡采甘蔗榨糖,但還是覺得有空應該來這一片收拾一下田地。現在不需要糖,也不代表以後不需要。或許也可以截幾段甘蔗根回去自己試着栽種一下,要是能活也不用跑到溪尾村這麼遠的地方來了。
幾人一狗走走停停,沿着村子看完了瓜地、荷花池、甘蔗林後已經過了中午,兩輛三輪中都載滿了東西,趙懸的三輪鬥裡墊着一些幹草,上頭架着十幾個西瓜,另外還有她摘的幾朵荷花并着幾個小蓮蓬,被她用大荷葉包裹着放在角落裡。
姚遠說等再過兩個月,他們就可以來收蓮藕了,說着他轉過頭來問趙懸他兩:“你們采過蓮藕嗎?”
路安和趙懸老實地搖頭。
姚遠一攤手:“我也沒采過。”
自從大疾病爆發以來,趙懸就沒有吃過藕了,她開始有些懷念鮮藕的味道了,還有黏黏糯糯的藕粉,被開水沖得滾燙,放些糖就很好吃了。
狗狗有些無措,問:“媽媽,藕是什麼?”
“是荷花的根,可以挖出來吃。模樣是一節一節的,像娃娃的手臂。”
“好吃嗎?”
“好吃!等過段時間挖來了就炒了給你吃,和肉炒來吃特别好吃。”
路安聽了他們母子間的對話,說:“小禾姐,狗狗啟蒙了沒有?”
“空閑時教他認了一些字,還有一些算數。”大疾病爆發時狗狗五歲,那時候已經認識了很多漢字了,還有簡單的算數以及英文。倒是末世以後他們疲于奔命,狗狗所學的東西也忘得七七八八了,現在安定了下來打算重新教他,發現十歲的孩子不如五歲時候懂得多。
姚遠和章小禾是有将這件事情記在心上的,現世這孩子已經不需要多少高深的學問傍身了,但章小禾還是希望他可以流利地閱讀書籍。這是世界太孤單了,單一的勞作隻是為了生存,但人類不能單單是為了生存而勞作。
趙懸說:“太平鎮上有個讀書館,我在公交站上看過,冬天有空時可以去那裡看看,如果沒有被人燒來取暖的話,那裡應該還剩有很多書。”
幾人一路上閑聊着,正打算找一處歇腳的地方吃飯時,天空突然傳來一聲悶雷,接着有風吹來,帶着濃重的水汽。
山區裡的過雲雨,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