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懸還是決定給莊稼打農藥。
她和路安嚴格來說都沒有親手種植莊稼的經驗,正因為如此,她才驚歎原來不打藥的莊稼所生的蟲害實在是多,不要說正在抽穗的稻子,就是菜地裡的菜,也是蟲子先吃,吃得滿目瘡痍後再由他們摘下來吃,白菜和包菜是蟲子們的最愛,嫩生生的菜葉子可以在幾天之内變成一張張镂空窗花,對比着邊上蟲子從未光顧過的茂盛野草,趙懸恨得牙癢癢。
蔬菜是源源不斷生長的,但稻子沒有。
和路安商量了一下,趙懸最終決定給稻子打藥。農藥就是從太平鎮農貿商場那裡搜刮來的幾瓶顔色各異的罐子。
兩人對着這幾個罐子研究了很久,之後又皺眉思考了很久。
——農藥的說明書寫得十分清楚:成分、作用和使用方法。
但是,蚜蟲是什麼?紅蜘蛛長什麼樣?半翅目昆蟲是哪類蟲?殺菌劑和殺螨劑什麼區别?
趙懸在路安眼中看到了茫然,路安也在趙懸臉上看到了無措。
最後還是路安大手一揮,不拘小節地下決定:“那就将它們全都打一次!”
噴灑農藥的過程就相對簡單了,按照比例稀釋農藥,然後路安裹上長袖長褲以及口罩手套,背上打藥器,對着稻子一頓噴灑。
隔壁的姚家人看着稀奇,跑過來問他們打的這是啥。
趙懸潇灑回:“過期兩年的農藥!”
空氣中飄蕩着淡淡的臭味,那是農藥的味道。為了防止有人誤食,即便是無色無味的農藥也會被添加進難以入口的臭味。
撒農藥不需要費很多力氣,但活兒幹下來很快就讓路安焖了一身了汗,藥水噴完後脫下的衣服也可以擰出水來,趙懸背着一個小背簍,她将路安換下來的衣服塞進背簍裡,打算先去溪水上遊先将衣服漂一漂。
路安光着膀子,也要粘着去。
還是那段專門用來洗衣服的石台階,台階邊上的大柳樹垂墜着萬條絲縧,輕輕柔柔的,帶着濃翠綠色。
趙懸在蕩衣服,路安就蹲在一旁看着,他采了兩根柳條,左右一繞就擰成一頂草環戴在頭上。
這個季節的小蟲子是最毒的,一粒粒黑亮的小蟲子,隻有芝麻大小,飛起來還沒有聲音,比蚊子更叫人難以發現,路安隻要稍稍不動,身上就被叮了好幾個包。
趙懸瞟了他一眼:“你趕緊回家吧,這裡又沒有其他女孩子,你露着肌肉也沒用啊。”
這幾個月來,路安很明顯地變壯實了。他被曬黑了一些,但手臂與身上都長了不少肌肉,他本就高,有些肉也顯得更勻稱好看。
趙懸自己也胖了點,長期幹農活也讓她力氣大了不少,隻是沒有養出路安那一身好看的肌肉。
隻不過對比之前流浪的時候,她和路安身體都健康了很多,半年來他們飲食清淡,生活規律,肚子的油水少得連贊助臉上一個痘的能力都沒有,路安變得更好看了,那種好看是由内而外透出的健康感,而趙懸自己,她偷偷瞄了一眼水面上的自己,由衷感歎:嘿嘿,自己也好看……
因為架電,路安二人和姚家人越發熟絡起來。他們見面除了在空閑的午後,還有在清晨巡田的時候,這時候姚遠會将一些遇到的問題抄錄在一個舊本子上,和路安一同找個陰涼的地方商量,有時姚遠也會閑話家常,再後來趙懸還用六隻剛剛孵出來的小雞崽和姚遠又換了一瓶醬油和一瓶醋。
醬油和醋是姚家人從他們營地中帶回來的,存量已經不多了,不過姚遠說了今年他家種了許多黃豆,來年就可以自己曬醬了。
趙懸的黃豆沒有種很多,先前她的計劃是随便種點磨成黃豆粉,來沾糯米糕吃。
大抵是她的眼睛太亮了,讓姚遠都看出了端倪,他說:“到時候曬好了醬分你們一半。”
後來又過了些日子,趙懸田裡的稻子已經灌漿,她和路安準備放了田裡多餘的水,好讓稻子黃熟。而就在這時,姚家人找上門來,想要為進入太平鎮而做計劃。
那日姚遠騎着一輛小三輪,上頭坐着自己的妻兒,敲開了他們的家門。
章小禾懷中抱着一個鼓囊囊的布包袱,姚遠停了三輪,接過她懷裡的包袱,另一隻手扶着她下來,接着再胳膊一撈,将狗狗也抱下了車。
460對姚家人已經很熟悉,但它的思維很怪,即便它知道姚家人沒有危險依舊對他們愛答不理,往日見到也是眼睛一撇,然後繼續打盹。
狗狗覺得460很聰明,是一條有着自我喜好的狗,這也讓他無法理解趙懸說460是一頭傻狗。
狗狗很喜歡460,每逢見了總想要摸一摸。460也讓摸,就是态度冷漠。
路安解釋說460這不叫冷漠,這種冷漠也不是代表着它是一隻有着自我喜好的聰明狗,恰恰是接受能力差的表現,等着看吧,再過幾個月,它的腦子能回饋信号了,就會喜歡狗狗了。
畢竟,460這個名字不是白叫的。
去太平鎮的時間不短,如果他們幾個人全去了,莊稼可以幾天不管,但家裡的牛羊不可以不喂,想來想去,姚遠和章小禾決定讓狗狗獨自留下來,放羊,喂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