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徽月如約而至。

栖風同她默契地點頭示禮，沒有寒暄。

随後，栖風按照星珏指引，利用姜離真身的魔紋印記傳訊。

須臾之間，小狐狸身下亮起星宿法陣。法陣以常人無法窺見的光芒直入天際，接着星珏從光柱中逐漸現形，然後漂浮至小狐狸的身側，緩緩落地。

衆人到齊，栖風憑赭獸指引，打開了山門處的結界入口。

神農山界利用障眼術法隐去了群山，叫人以為前行無路，而越過山界之後，那蜿蜒曲折的山道才得以顯現，那原本道路兩側郁郁蔥蔥的景象早已不再，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荒涼。

栖風腦海中的影像碎片一閃而過，他從屬于蕭允宸的那段記憶中得知，姜離曾向蕭允宸描繪過山中慘狀。這裡是一片覆骨如雪的大地，生靈血肉被詭藤寄生蠶食，化作枯骨。草木亦被奪去生機，隻餘下幹涸的殘枝敗葉，縱眼望去，視線所及之處寸草不生……

現如今，他切身實地站在這裡，眼前的一切竟然讓他感受到了沖擊。縱然過去的千載時光中，他也曾多次見過屍橫遍野無生無息的場面，可那時候的他，視自己為凡塵過客，隻匆匆而過冷眼旁觀，從不予手幹涉他人命運，遵循自然生息之道。而今時今刻，在代入姜離的身份視角，感受到蕭允宸的複雜情欲之後，他覺得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被蒙上了厚重令人難以喘息的悲涼。

“她生活的地方，竟是這般駭人……”山間景象令徽月大為震撼，她一雙秀眉愁鎖難解，眸中透着沉重。

栖風抱起小狐狸，将她收隐，然後歎息:“此地有太多生靈死于非命，怨魂不散，戾氣很重，徽月姑娘務必小心，防止邪侵入體。”

“我記得……阿離曾經問過，怨靈能否被度化……”徽月神色落寞:“這裡怨氣如此深重，經年積聚不散，尋常人根本度化不了，可若不解決，仍是後患無窮……”

“以人之力，确實無法将千百怨靈全部送度往生。但若以神力超度，或可一試。”栖風凝眸。

“那我可以試試嗎？”枕露直言。

“不可。”栖風冷冽回絕，又緩和神色道:“你重傷初愈，又隻有百年修為，度化不了。”

星珏看穿栖風的心事，他勾起一側嘴角，從容淡定地走上前:“待九黎壺修複，可以将這些怨靈怨氣納入九黎壺煉化，便不會為禍人間。況且，若無人相助，這些慘死之人本就不可能再入輪回，何必多此一舉？你若折損了修為，如何護她周全，别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

栖風沉默，那心中本就搖擺不定的念頭被徹底打消。

“上山吧。”

四人各自憑借騰翔之術直奔山頂，赭獸引領他們來到禁洞。

被困多年的山中衆人被這幾道突如其來的閃光震驚，紛紛向山頂聚集，但被守衛攔截在途。

姜澤蘭率先趕到山頂，其他幾位門主陸續到場。

姜澤蘭小心謹慎地靠近，臉上不經意露出期待，隻是掃視幾人卻始終未發現姜離的身影，她眉頭逐漸緊鎖，腳步也慢慢放緩，神色變得更加嚴肅戒備。

“在下是這神農山中姜族族長，姜澤蘭。請問尊駕幾位，是如何突破這神農山的結界封印，來到此處的？”

栖風拱手回禮:“受姜離所托，特來為姜族解困。”

姜澤蘭眸中一亮，卻并不敢盡信眼前人所說。

姜木藍按捺不住，沖上前來質問:“你們是誰？我們如何能相信你們的話，天族當初也說會幫我們解決，到最後卻是将我們困在這裡近十年！”

星珏止不住譏笑道:“天族？不過一群道貌岸然的虛僞小人，自自诩高潔之身，暗行不軌之事。”

“那你又是誰？”姜木藍絲毫不怯反問道。

“你無需關心本座來曆，隻消知道本座才能替你們收複這山中作亂的鳳尾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