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那間屋子,邪惡陰濕爬上身體,死死攀附,似要讓人随之融化,成為它的一部分。
宋竹央也看見那張紙,不論畫面還是文字,顯然有知情者針對他而來。他彎腰撿起,随即看見倒在玄關處,奄奄一息的男鄰居。
會和那時的闖入者有關嗎?
他慢悠悠折疊紙張,拇指與食指在折痕上輕按,滑至折角,然後他将疊成的四方形塞進口袋,伸手在門把上帶了一下。
宋竹央的身影沒入黑暗,那門随力被緩緩拉回,最終虛掩,僅露出一條縫。
視線下移,男人的手在腳邊,看起來昏倒前拼命爬過幾步,宋竹央凝視片刻,蹲下身,将手搭在他臉上。
“還活着嗎。”不知為何話語中帶有一絲遺憾。
他從男人微張的嘴裡牽引出一小縷魂煙來,但那魂上也帶着粘稠濕重,像是從人身體裡扯出寄生纏繞的水草。
魂魄已經開始腐爛。
宋竹央撚了撚,感受到男人抽搐了一下。
然後在打算進一步從男人記憶中探尋線索時,他看見一雙紅眸,如同暗夜中一輪紅月倒映在海面,如同在永不見的海底生長着的腐爛玫瑰——潰爛而美豔。那雙眼在警告,警告他從他的地盤離開。
這樣的陰冷會像病毒一樣傳染。
宋竹央放棄探尋,他沒有戴眼鏡,湊近了觀察那病恹恹繞在手上的魂魄,沉思片刻,決定為男人剝離那些使他生病的肮髒寄生物。
—
莫黎塔和艾盧姆在火鍋店對面的公園蕩秋千。
被發現一次,他們自然是不敢再跟着江雪側一行人,但又不甘心就這樣灰溜溜回養老院看門。
“走開!這是我們的!”
艾盧姆第五次沖着想來蕩秋千的小孩龇牙咧嘴,小孩立即吓得哇哇大哭,跑走的時候還差點摔倒。然而她臉上看不出絲毫愧疚,鼻孔出氣哼了一聲,将皺了的裙子拍平。
“艾盧姆,你說,我們還回得去嗎?”莫黎塔的腳在地上使勁一蹬,秋千吱嘎晃動,“我是說,如果沒有主人,我們可能已經變成碎片了。”
他滿臉憂愁,任雙腳離地,晃晃悠悠:“不過,違反了約定,就算回去也會受到懲罰……”
公爵一定會十分生氣吧,到那時,他将會抽幹可憐的莫黎塔和艾盧姆的魔力,把他們制成人偶,獻給黑暗神。
說到黑暗神……
莫黎塔伸直雙腿,踩在地上,使得晃蕩的秋千停了下來,他扭頭看向艾盧姆,糾結片刻,道:“艾盧姆,其實關于殿下,我一直有些話想和你說。”
“有話直說。”艾盧姆已經懶得糾正他對織意的稱呼。
“你也知道的,我能得到很多信息。”莫黎塔用食指和大拇指圍成一個圈,置于雙唇前方,唇上紋路漸顯,浮現的魔法烙印被複刻到圈中,然後他将手挪到耳邊,“像這樣,就可以從無法對話的物中得到反饋。”
他頓了頓,緊張兮兮望了一圈,隻見到寥寥幾名玩耍的小孩,放下心來:“公爵的庭院開滿影花,它們告訴我,曾有暗黑使徒引誘某位迷失人間的神,誕下神的孩子,那女人在誕下神子之後暴斃而亡,随即神也堕入黑暗……”
艾盧姆沒穩住,向前一撲,差點從秋千上摔下來:“别告訴我那廢物就是你說的神子!”她站起來,用難以置信的語氣喊道,“那樣王後豈不就是渎神者了!”
見着莫黎塔小心翼翼點了點頭,她後退幾步,被這突如其來的事實震驚到說不出話。
難怪……難怪……難怪打不過……不,那家夥繼承了神的力量,打得過才怪吧……所以公爵派他們來暗殺織意又有什麼目的?
艾盧姆懷疑人生,目光呆滞,就差直接跌坐在地上。
她頭腦簡單,花了好長時間反應,呆呆問:“那廢……織意身上,應該也有黑魔法血統吧……”
莫黎塔一邊心想要不要扶她一把,一邊聽見她提問,點了點頭。緊接着便聽見耳邊傳來卧槽一聲,他朝沙坑的方向望去,一眼望見五個年輕男人,皆身披紅色馬甲,馬甲正面印着“義工”,背面印着“慶夏福利院”。
呼吸一滞,随即眯着眼再三确認是“慶夏福利院”而不是“慶夏養老院”,莫黎塔方才松了口氣,劫後餘生般撫撫胸脯。
那五人間為首的男人顯眼又熟悉,臉上三四片創可貼,五官銳利,他笑起來,露出一顆虎牙,中和了那若隐若現的煞氣。
仍可認出是記憶中指示小弟給他套麻袋的少年。
“卧槽!總算找到了!”他身旁的藍發男人又叫了一聲,從沙坑邊上提溜起一個髒兮兮的小孩來,“看你還往哪裡跑!”
“餓,我餓……”那孩子瘦瘦小小,看着才四五歲,也不掙紮,隻嗫嚅着說餓。
徐子季捏住他的臉,力道蠻大,使得那小孩的臉上瞬間現出紅印來,他威脅道:“再跑,把你剁了喂狗。”尋常孩子聽到大概會吓得尿褲子,但眼前這孩子卻不為所動,一雙眼直勾勾盯着他,眼下有淡淡烏青,像是黑眼圈。
“徐子季!你他媽别吓唬小孩好嗎,吓出病來誰知道那娃娃臉又把我們送到哪裡去當義工……”藍發男人想到某種可能,打了個寒顫,“媽的搞不好是隔壁養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