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四人記憶的交界點,從這裡開始,以他們各自的記憶為軸,将形成無數坐标,要從這些坐标找到出路,相當于走出一個龐大複雜的迷宮。
宋竹央作為竹的時候,常潛入人類記憶,在人類的過去中學習,進而吞噬。從人類的過去中找到出路并不難,就像靈怪需要靠吓唬人類來得到強烈的情緒反應,在記憶中找到他情緒的至高點,往往便可打開出口。
現在,他尚未找到出口,隻是站在分岔路口。
這是他在江雪側記憶中曾見過的路口,頭頂陽光強烈,卻有細雨連綿。
今日下了太陽雨。
皮膚裸露,雨滴落在上面,有絲絲寒意,岔路口附近的雜草叢枯黃,偶爾有落單的鳥兒飛過,馬上了無蹤影。
三季市沒有秋天,想必這時已經入冬。
身後有車鈴在響,一聲比一聲急促,聽着是自遠而來,他轉過頭去,見到穿校服的少女騎着自行車,後座坐着長相稚嫩的少年。
“半路跳出一隻攔路虎!”
宋竹央微微側身,那少女還是驚慌失措地喊了起來,車頭如同蛇尾搖擺,最後沖着路邊雜草叢一頭栽了過去。
車輪還在打轉,少女與少年摔得七仰八叉,宋竹央正要去幫忙,聽見身後又有汽車喇叭叫,他快步行至路邊,再看去,那車擦身而過。
“姐姐,沒事吧。”那車同樣與摔在雜草叢的少年少女擦肩而過,少年拉起姐姐,見到她膝蓋被枯枝刮擦出道道紅痕,好看的眉眼顯露擔憂,“痛不痛?”
少女搖頭,懊惱地鼓起臉頰:“又要害你遲到了。”她說着,憤憤不平往宋竹央看去,滿眼控訴,“攔路虎……”
“我們走吧姐姐。”少年偷偷看了他一眼,馬上挪開視線,乖乖去扶起自行車。有雨絲落在他睫毛上,他立刻閉上一隻眼,伸手輕輕揉了揉,因為頂着學生專屬楊梅頭,長相幼态秀氣,如同一隻幼貓睡醒舔舐毛發,乖巧可愛。
少女以為宋竹央發現不了,悄咪咪瞪了他一眼,轉身坐上後座,抱住弟弟的腰:“雪側,我不重吧?”
“一點都不重。”
這時,年幼的江雪側膚色還未像長大後透着死白,而是泛着紅潤,粉白粉白,像是粉雕玉琢,沒受過挫折。他用力蹬車,車輪再次滾動,帶起路面上細小的水花。
即便曾窺視他的過去,如今這樣身臨其境直視他們的面容,還是令宋竹央浮現興緻。
人類的成長,說快很快,說不快,卻也不快……
意識到又将自己剔除出人類範疇,宋竹央再次感到在身份上存在的抽離感。他不喜歡這種感覺,至少在這個世界,他應當更像個人。
“交界點消失了……”在坐标變得越來越多之前,必須要尋找可能的出口。
宋竹央邁動腳步,循江雪側與言若離開的方向而去。
而另一邊,三季市慶夏中學醫務室,隔簾内有人影一動不動站着,使來醫務室看病的學生望而卻步。
校醫從藥房内走出來,見到因打鬧受傷的男學生與同伴在門口張望,疑惑道:“同學,怎麼不進來?”
此時那用以遮擋床位的白色隔簾動了動,上頭印上一隻黑色手影,男學生們立即大呼小叫起來,把校醫也吓了一跳。
“誰在裡面?”校醫先是小心靠近,然後一下拉開隔簾。
隔簾後的男人耳朵朝向他,定定站着,而後緩緩轉過頭來。一雙仿佛碎鑽美而零落的眼睛,但眼神中沒有内容,嘴角微勾,神情溫柔,他是俊美而無距離感的長相,站在那兒,猶如一隻溫順可撫摸的綿羊。
織意略帶歉意:“抱歉,驚擾了您。”
他眼前一片漆黑,連輪廓都看不見,這令他行動不便。他是用魔法代替眼睛的人,沒有魔法,他便成了真正的盲人。
他聽見“同學”二字,判斷這裡應當是所學校。
校醫愣了會兒,道:“沒事……這位,先生,需要我幫忙嗎?”
“是的,請您幫助我,我是來找人的……”
織意往前走了幾步,被校醫扶住,他目視前方微笑道,“感謝您,好心的先生。”
男學生們蹑手蹑腳圍到他身邊,好奇地觀察他,校醫一邊對他們使眼色,一邊問:“你要找什麼人?”
“一位名叫江雪側的小先生。”
“江雪側……”
一名男學生憶起這個名字,拉長語調“啊”了一聲:“他呀,六班的小啞巴……”他話音還未落下,門外傳來啪嗒一聲,于是衆人皆朝那方向看去,見到那滿頭大汗,正彎腰撿起錢包的話題的主人公。
說曹操曹操到。
叫他啞巴的男學生閉上嘴,看上去有些尴尬。
“老師,我想買一盒創可貼。”江雪側捏着錢包走進來,在離那幾個男學生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他講話聲音很輕,說話時嘴型幾乎不動,假若在嘈雜的環境裡是絕聽不見的。
校醫應了聲,見到受傷的男學生努努嘴,用口型道:就是他,江雪側。
于是恍然大悟:“同學,你叫江雪側是嗎?”
江雪側看他一眼,很快移開視線:“嗯。”
“喏,有人找你。”說着走開,進藥房去取他要買的創可貼,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還未等江雪側反應,幾名男學生隻見到那盲了眼的陌生男人像隻無頭蒼蠅動了起來,他的表情看着高興極了,面朝着牆壁直直撞上去,張開手臂要去擁抱:“小先生,找到你了。”
“喂!小心啊!”崴腳的男學生驚呼一聲,拉住他的襯衫,自己卻沒站穩,扯着那襯衫的一角就要摔倒,同伴于是一呼而上,一左一右一後,形成龐大而完美的肉盾。
織意隻覺得後腰一涼,失去方向,仰面倒下,壓在了身後男學生的身上。
“誰壓到我手了!”
“快起來,我要吐血了!”
一片混亂中,織意又聽到江雪側說話,聲如蚊呐:“沒事吧?”
他有些恍惚,不由自主伸出手。
然後一隻發涼的手抓住他,将他拉了起來。
織意如同尋到歸宿,想要離他再近些,但江雪側的手很快縮回去,默不作聲站着,沒有再看他。
“小先生,請您多說幾句話,哪怕不是向我說……”
他聽出現如今這個江雪側嗓音中的青澀,以及對待他的疏離與陌生,心中有些傷心。但他記得宋竹央說過——這裡是他們記憶的迷宮。
那麼現在的江雪側,應當是記憶中的江雪側,是過去那個還未認識過他們的江雪側。
想到這裡,織意又産生深深的遺憾,因他無法看見他過去的模樣。
“……哥哥,要上課了,有事的話再等等我,好嗎?”
江雪側見他孤身一人,看起來可憐巴巴的,有些于心不忍,總算輕聲道。見那盲眼的大哥哥聽了他的話立刻欣喜若狂,要來抱他,他怯生生躲開,有些不自在。
校醫總算拿着創可貼從藥房走出來,江雪側從錢包裡拿出零錢放到一邊桌子上,小跑接過創可貼,道了聲謝,又偷偷看了織意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上課鈴悠然響起,是耳熟能詳但叫不出名字的鋼琴曲,但學生們大多不會去欣賞它,隻會踏着它,有時緩緩,有時匆匆,在尾聲時進入他們的課堂。
江雪側也跑了起來,他緊緊抱着要給姐姐的那盒創可貼,擔憂在高中部的姐姐是否因為摔傷感到疼痛。他在醫務室耽誤了時間,即便努力地跑上樓梯,轉過拐角,在抵達教室時,那鋼琴曲的最後一個音符也已經結束許久。
剛開了頭的課堂進度馬上被打斷,這令老師十分不悅。
“同學們引以為戒,如果下次再有人像江雪側一樣早自習遲到,上課也遲到,就别怪我叫家長了。”
她轉頭繼續在黑闆書寫,江雪側埋着頭,因為緊張不自覺憋氣,穿過一列列桌椅,在同學們時不時投來的視線中回到後排角落的座位。
但椅子上不知被誰倒了一攤黃色液體。
他站在座位前不知所措。
“老師,江雪側站着影響我們上課了。”有人偷笑一聲,舉手大喊。
再次被打斷,老師轉過身,緊緊皺起眉頭:“江雪側,不想上課就去外面站着。”
同學們目光戲谑,而老師手中捏着的粉筆似乎也要因為憤怒脫手飛來。
江雪側抱着那盒創可貼,默默沿原路走出教室。教室外,某些班級傳來陣陣朗讀聲,還伴随着太陽雨過後越發濃重的寒氣。
他低頭看腳,心不在焉,沒發現有人在觀察他。
宋竹央正站在樓梯拐角處看他。
少年個子抽條,但看着營養跟不大上,校服在身上顯得寬大無比,露在外面的手腕和腳腕如同包了肉的枯枝。他一張臉隻巴掌大小,每被寒風吹拂,便會少一點血色。
他就那樣不吵不鬧,安靜地站着,好像已經習慣。
宋竹央想,不如直接去問,問問他想做什麼,希望實現什麼,或最害怕什麼……他這樣順從乖巧,簡直像是可任人擺布。
說不定直接出現在他面前,告訴他自己是跟蹤他的殺人魔,會讓他吓得直接在這記憶裡開個口子。
他見江雪側拆開懷裡那盒創可貼,不出聲,一片片數着創可貼的數量。裡頭老師講課,到激動處便抑揚頓挫,有時說句玩笑話,便惹來一片歡快的笑聲,而江雪側始終來回數着,一個人演着默劇。
宋竹央倚在牆角,眼眸浸入他的身影,成為那孤單上演的默劇的唯一觀衆。
—
創可貼是什麼作用,宋竹央猜得很準。
下課鈴一響,江雪側便揣着那快數爛了的創可貼往對面的高中部跑。
言若比他大四歲,讀高一,就在對面高中部。想必他是惦記着早上她膝蓋受傷。
走廊學生來來往往,這樣的情形宋竹央上班時幾乎每天都見,但在這些學生之中獨自奔跑的身影那樣格格不入,是他從沒有見過的。
他有恃無恐跟上,不害怕學生們的打量。
在這些屬于過去的記憶中,外來者的所作所為并不會導緻過去改變,最多使記憶擁有者在某一記憶點的情緒感受産生變化。
也就是說,他們在他過去中經曆的一切,都将被修正遺忘。
宋竹央一邊走着,見着那些學生的頭頂,似乎都散發着活力,那些好奇的、發亮的眼睛,分明是純真的,卻又因為未雕琢,可化作利劍,也可變得污濁。
這令他想起這世界的一種遊戲,名字叫捉迷藏。隻是這校園的規則是鬼在捉人,卻還要稱人在捉鬼。
他從走廊這頭到走廊那頭,忽的感到不對勁。
長度不對,高度不對……溫度,也不對。
霎時,天色暗了下來,他身後那些在走廊上吵鬧的學生如同被按下靜音鍵,張着嘴作無聲狂歡,像是空間被割裂,學生的身體被斜劈成兩半,又被哪處飛鳥的一隻翅膀拼湊,而那另一邊身體随着這立體畫面旋轉挪動,有的落在屋頂上,有的嵌進樹幹裡……亂象叢生。
像是造物主正自造拼圖。
而冬日特有的寒氣如同被火焰炙烤過的針,紮進肌膚,然後那扭曲變形的溫度也像毒蛇一樣在體内蜿蜒,分泌熱意。使人全身冒出汗珠。
宋竹央見到江雪側還在跑,聽見他的聲音也像被切割挪動,從那處飄移到他耳邊:“數量不對,數量不對……”喃喃地,宛如陷入思緒黑洞,難以掙脫。
“江雪側!”
無形的手正将宋竹央推離,他少見地大聲呼喚江雪側的姓名,卻有一陣風牆,将他的喊聲打了回來,擊得他五髒六腑幾乎震顫到爆炸。
這絕非是什麼魔法的後遺症還是副作用,有什麼人在這世界裡,正企圖破壞,亦或殺戮……
對象是誰?是他們……還是他?
“到底有什麼跟着來了……”宋竹央用指腹擦掉嘴角的血絲,直到江雪側的身影消失在視野當中,那阻礙力消失,他再次追了上去。
—
艾盧姆和莫黎塔正被一群人圍在角落。
這裡是校園邊上的一條小巷,與那年久生鏽的圍欄相接,監控器被攀爬生長的植物覆蓋,到了冬季又覆上一層枯枝敗葉。
“小妞,不要不識好歹,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
這群人顯然是不良少年,為首的口中叼煙,吸了一口後,雙指碰唇取下,往艾盧姆臉上輕輕吐了口煙,他笑起來:“你們兩個頭發哪裡染的?怪好看的。”
他一笑,其他少年便也笑起來。
艾盧姆冷哼一聲,跳起來一把把他的煙搶了過來,扔在地上,用自己的牛皮鞋惡狠狠碾滅:“煙草而已,還不是一點就燒沒了。”她瞪着眼,絲毫不害怕,“趕緊讓開小孩,否則小心我的劍。”
為首的少年臉上有許多未愈的疤痕,透着這年紀不該有的狠勁,他伸手掐住艾盧姆的下巴,威脅道:“别以為我不打女人。”
“你放開她!”
眼見艾盧姆青筋暴起,莫黎塔從她背後鑽出來,在那少年胸口推了一把,“我,我們沒錢!”
少年的眉毛揚起來:“你是她什麼?姘頭?”
莫黎塔聽不懂,又一把抱住艾盧姆,看似安撫,實則在阻攔:“艾盧姆,沒事的,他們會放我們走的……”所以千萬不要沖動暴打他們啊!
有人聽見上課鈴,道:“子季,蔡志勇還沒來,是不是放我們鴿子?”
“他敢不來嗎?”為首的少年瞥了一眼圍欄,冷冰冰地說,“把老子的車開壞了,老子還沒跟他算賬呢。”
艾盧姆徹底失去耐心,把扒在身上的莫黎塔拉開,拽着他要往外走。
真不知道怎麼來了這個破地方,那讨人厭的男人消失前說的什麼?什麼記憶的迷宮?
她最讨厭走迷宮。
莫黎塔縮着脖子,隻覺頭頂一黑,被什麼人套上麻袋。
“把這小子和這小妞先抓起來吓唬吓唬。”
他聽見有人提議。可他們稱呼他和艾盧姆為“小子”與“小妞”……難道魔法失效了……
莫黎塔正思索,聽見艾盧姆不耐煩地大喊:“你們死定了!”
她欲催動魔法,卻發覺體内那淌魔力的泉隻靜靜躺着,絲毫不随她意願流動,連那烙印都疲軟無力,躲在她軀殼之下酣睡。
無法點燃火焰,更拔不出劍。
但艾盧姆已經做出拔劍的姿勢,如同石化一般,一片鴉雀無聲。莫黎塔可預想到她面臨的尴尬,咳了聲,擡腳便往前撞去:“艾盧姆!跑!”
“艹!徐子季!你被唬住啦!還不快抓回來!”
“白癡,你先看看是哪個跑了!”
那叫徐子季的少年忽然丢下逃跑的艾盧姆和莫黎塔,靈巧地爬上圍欄,而衆人随着他動作望去,見到他們候在這兒,等了許久的主角——蔡志勇。
他背着包,像是要逃課,已經爬到圍欄最高處,但也許是視線被圍欄上纏繞的枝葉阻擋,再加上剛才艾盧姆搞出的寂靜氛圍,一直到視野開闊處才發現下頭圍了一群人。
但他終究笨拙,還未往下爬便被徐子季一把抓住領子。圍欄尖端是銳利的三角,一個不慎身體便易被刺穿,這該死的徐子季竟然絲毫不在乎惹出事端,死死拉着他,令他搖搖欲墜,一顆心都要跳出來。
“徐哥!徐哥!我錯了,我這就下來,别拉我領子了!”蔡志勇一邊求饒一邊順着徐子季的意翻了過來,在下爬的過程中聽見徐子季笑了聲,一轉頭便見他擡腳踹了過來。
底下的人立刻讓出一片空地,待他重重砸在地上,放肆地嘲笑起來。
額頭很疼,好像擦破了皮。
蔡志勇吓得瑟瑟發抖,趴在地上求饒:“徐哥,是我錯了,我不該偷走你的摩托,更不該騎壞他,如果知道那是你的摩托,給我十個膽子都不敢騎啊……”他一邊說着一邊從書包裡掏出一打紅色鈔票,“這,這些都是賠你的,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吧!”
“艹,這點錢就敢打發你徐哥?”一個金發少年在他身上踩了一腳,“知道你徐哥花了多少錢改裝嗎?”
蔡志勇大哭起來:“徐哥,我真的沒錢了,這些錢還是從保險櫃裡偷來的,真的沒辦法了……”
徐子季跳下來,在他身邊蹲下,打量了他一會兒,咧嘴露出虎牙:“聽說你是好學生啊……我不要錢……”等蔡志勇露出喜悅,他又慢悠悠補充,“你去告訴全校的人,說你不僅在外面偷東西,還偷了家裡的錢,好不好?”
蔡志勇果然露出驚恐的神情,看上去下一秒就要給他磕頭了,徐子季于是感到索然無味,收起笑容站起身。
那用來套莫黎塔的同款麻袋又不知被誰掏出來,吓得蔡志勇尖聲道:“徐哥!有人可以代替我還錢!他有很多錢!”
見徐子季擡手示意同伴停下,他看到希望,急忙補充:“他,他叫江雪側,他父母離婚的時候給他留了很多錢,而且今年剛上初一,性子又悶,就算出事了也不會有人找上你們的……”
躲在牆角偷聽的莫黎塔和艾盧姆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疑惑。
“艾盧姆……”莫黎塔舉着麻袋,輕聲道,“江雪側,好像是西瓜頭的名字。”
艾盧姆靠在牆角搖搖頭,似乎對這些人的舉動很不認可:“西瓜頭可不好惹。”
“他們可要小心主人和殿下了……不過艾盧姆,既然在這裡魔法失效,是不是說明……”
莫黎塔隐隐覺得發現盲點,越說越被自己驚訝,直到艾盧姆也反應過來,兩人再次相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驚喜。
“艹!我這就去殺了那個廢人和讨厭鬼!”艾盧姆學習髒話的速度倒是很快,嬌小的紅發少女鬥志滿滿站直,嘴角邪魅上揚,仿佛勝利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