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角落有這樣一個神秘的地方,屬于可能流淌着肮髒水流的河,也屬于石縫中多由于潮濕而生長苔藓的橋。橋跨過河,将遙遙相望的人群互相連結,有時橋面也會有人駐留,有的就地擺攤,有的就像曾經的織意一樣,坐地乞讨。
不過,相較于光天化日下每天都在上演的人間舞台,橋面之下,隐藏着極為隐秘的角落,幾乎無人踏足,但對于某些人來說,卻是商讨見不得光計劃的絕佳地點。
那就是橋洞。
橋洞裡,艾盧姆和莫黎塔正湊在一起,對着指甲蓋大小的玻璃瓶大眼瞪小眼。
玻璃瓶内裝着一滴鮮血。
莫黎塔極為小心地捏着玻璃瓶,咽了口口水:“艾盧姆,這就是我從皇家育幼院裡偷來的,殿下的胎血。”
“說了多少次,不要喊殿下。”
艾盧姆狠狠敲他的腦殼,随即奪過玻璃瓶,拔出瓶塞,語氣堅定:“你現在就喝!”
玻璃瓶被遞到眼前,望着那滴安靜躺着的胎血,莫黎塔十分猶豫:“可是我們的魔力在這個世界流失得實在太快了,你确定要現在……”
“優柔寡斷是做不成大事的!”
聽上去很有道理。莫黎塔被艾盧姆胸有成竹的模樣說服,伸出一小截舌頭來,待到艾盧姆将那滴胎血滴到他舌面,他迅速閉上嘴,将胎血咽了進去。
就像動物尋找目标依靠嗅覺,隻要擁有對方的一滴血,莫黎塔就能通過自己特有的魔法,找到目标所在。
二人仿佛勢在必得地嘿嘿笑了起來,沒有發現一隻狸花貓悄無聲息蹲坐在他們面前。等到艾盧姆從提前幻想計劃成功的喜悅中脫離出來,發覺有非人好整以暇望着他們,似乎竊聽到他們整個計劃,她惡狠狠朝狸花貓跺了跺腳。
“走開!臭貓!”艾盧姆不客氣地對狸花貓下了逐客令。黑棕相間的貓打了個哈欠,起身離開。
莫黎塔指指上頭的橋,士氣滿滿:“先從這裡開始找起吧!”
—
就在暗殺計劃被不斷推進的時候,毫不知情的織意和江雪側依舊窩在房間裡。
“歧,歧視人家的話……小心人家的劍哦!”江雪側對着麥克風小聲喊道,因為羞恥,耳尖立刻湧上豬肝色的紅。
然後遊戲中第一人稱視角的主角立刻掏出一把大劍。華麗的火焰音效後,大劍在小怪身上不斷擊打,在擊打疊加到第二十五下之後,小怪發出一聲慘叫,而那把大劍随即發出一聲鳳唳。
【恭喜玩家成功擊敗異界怪物一隻】
江雪側捏捏耳朵尖,轉頭對織意道:“隻要這樣對着麥克風喊npc的經典台詞,我們就可以用出對應的技能,你要來試試嗎?”
織意的表情看着躍躍欲試:“是越大聲威力越大嗎?”
“按理來說是這樣沒錯。”但是那也太羞恥了吧。江雪側一直沒敢開啟語音攻擊模式,就是因為覺得一個人在房間裡喊着中二台詞過分尴尬,但要讓織意對遊戲有參與感,語音攻擊模式顯然成了福音。
織意在身前抓了抓,抓住麥克風,随即舉起麥克風,故作搖晃站到了床上。他對自己的吟唱是充滿信心的,平時沒有表現的機會,但唯有這次……請務必,務必在小先生面前展示他的力量吧!
江雪側揉揉眼,因為從織意臉上看出了壯烈感。他還沒反應過來,便見織意慷慨激昂地喊出了第一聲:“再!歧視人家的話!”
嘩啦啦,是初見時對他那超凡脫俗的吟遊詩人氣質産生的濾鏡開始粉碎。
織意張開手臂,微笑着喊出第二句:“就!要!小心人家的劍喽!”
自信、灑脫、沉穩。
江雪側聽見電腦傳來停不下的擊打聲,漫長的時間過後,大劍傳出的鳳唳昂揚又拖沓地又鳴唳出了調子來。
【恭喜玩家成功擊敗異界怪物一隻。溫馨提示:請稍微,再小聲一點點呢~】
厲,厲害。
江雪側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張張嘴沒說出話來,他看着織意摸索一番,要将手中的麥克風放下,趕忙接過,扶着他又坐下來。
織意再次恬淡地笑着,溫柔道:“小先生,我的吟唱如何?”
“厲害。”
何止吟唱,這已經是詩朗誦到最高潮的水準了,江雪側一邊想着,一邊又為織意這意外的展示,笑出了聲。
他忍不住笑,往常的拘謹與氣餒似乎被面上的生動一掃而光,本該清亮的嗓音也終究被笑意從壓抑中解脫,化為兩聲帶着少年人爽朗的哈哈聲。
織意閉上眼睛,滿足地回味起那對他來說同等于肯定的兩聲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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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見過他嗎?知道他曾出現在哪裡,曾往哪處去嗎?”
莫黎塔不知道第幾次重複這句話,口幹舌燥,因為始終沒有成果,他唇上的紋路也萎靡地黯淡下來。
這就是他的特殊魔法,通過強制得到目标的反饋,獲取信息。
艾盧姆優雅地提着裙擺,像是奴役老牛耕作的惡主人,用言語鞭打莫黎塔:“才剛開始,不許停下。”
“可是艾盧姆,我真的有些渴了,你瞧,我的上唇與下唇都貼在一起無法分開了。”
見着莫黎塔可憐巴巴地展示自己幹燥的嘴唇,艾盧姆瞥了他一眼,總算放寬道:“那就先去找點水喝吧。”
正巧二人不遠處有一家小商店,商店門口的冰櫃裡整齊地擺放着礦泉水。
艾盧姆提着裙擺來到冰櫃前,心想這應該就是這個世界的水壺,對着冰櫃擺弄許久才拉開櫃門,從中取出一瓶被凍得如同石塊的礦泉水來。她的手被凍得發紅,嫌棄地将手中的礦泉水扔到地上:“這是冰壺還是水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