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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冤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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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蝸居在角落裡的魂本來被兩隻幽象圍起來蠶食吓得渾身哆嗦、眼睛也不敢張開,自然沒看到紙鎖鍊那一番英武。

如今聽到三道不同的聲音齊齊喊他的名字,顫着魂身慢慢地睜開眼,率先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阿芎,其次是被一條青白色紙收拾到一起的兩隻幽象,最後是阿芎撐在自己頭頂的一把油紙傘,一雙眼瞪得很大。

須臾,李老才從被圍攻的哆嗦中緩過來,想起自己的遭遇,餘光又瞥到傘骨,紅了眼眶顫着聲音喊道:“阿芎……”

李老離體成了魂,又在迷穀紙鎖鍊的環繞下顯了形,自然與阿芎交流起來流暢無語言不通之事。

“嗯,我在。”阿芎一隻手攥着衣角将衣擺提起來一段,緩緩蹲到李老的面前,說道:“先離開這裡,再同我講講發生了什麼吧。”

阿芎就這麼靜靜地撐着傘,等着李老從牆角緩緩站起來,随後她也一起立身而起,與李老一同往胡同巷子外走。

經過被捆在一起的兩隻幽象時,她伸出手指在紙鎖鍊上輕輕點了一下,等到幾個人離死胡同圍牆十步開外時,紙鎖鍊毫不留情地快速收緊,像是一條蛇絞殺獵物一般。

下一刻,兩隻幽象無聲無息地被絞散了,整條巷子隻留下踩青石闆的吱呦聲和滴落在青石闆上和縫隙中的雨聲。紙鎖鍊飛速地跟上隊伍,緩緩地纏繞在李老的身側,主要是為了防止他被新的幽象蠶食。

與紙鎖鍊相接觸的那一瞬間,阿芎便已經心下了然。這兩隻運送盜墓賊屍體用來栽贓陷害賀先生的幽象,其上的氣息與還是顔渚模樣的江海原先身上的印一般無二。

那麼這兩隻幽象很大概率與送顔渚迷穀紙人的“活死人”身上附着的幽象是一路的。

如此說來,不管是千年前的迷穀枝機緣巧合下回到自己身邊,還是陷害賀先生以達個人目的……自她來到這個時代後,幕後推動應出自一個人之手。

很奇怪……

幕後那人想找自己為何不主動現身?偏要找一些奇奇怪怪彎彎繞繞的路子。且他到底有何目的?從她身上奪取一些東西亦或者什麼?

若是仇人,如今這把刀并不該沖向賀先生而是她。若不是仇人,又怕什麼坦白相見?

還有就是,她穿來的第一個場景便是在顔府後院,那時的顔渚早受了幕後之人的挑唆用上了迷穀紙人。

難道說,他早早布局、竟還提前知曉她會穿來這個時代的事情?

他到底是誰……

“随老朽進屋吧。”

李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拉回了阿芎神遊的思緒,她偏過頭瞧了一眼李老家的模樣。木門刷了棕色的漆,雖邊緣處掉漆漏出木頭本身的顔色有些作古,整體還算得體,門上有兩處虎銜鋪首。

她“嗯”了一聲,差李老一跨過了門檻、邁進了院門。

院子中有一棵極古老的樹,雖逢雨季,可仍亭亭如華蓋。雨絲順着葉子縫隙滑落,不怎麼染濕樹下的地面。

貼着樹幹放着一處方形石台,上刻着象棋盤,旁邊散落幾顆木質漆棋子,被盤得包漿。樹根紮于地中,帶着厚厚的土一同隆起。

李老提醒了一句“小心腳下絆着”,便率先邁出傘的範圍,坐到了石桌的一角處,麻利地收拾棋子重擺了一局。

阿芎見雨基本上被樹葉攔住了,便收了傘交與身後的管家,自覺地入座黑棋方。

見阿芎和李老一言不發便開始在棋場上厮殺,轉珠子的人從石台附近找了一個木質闆凳拎到了廊下,招呼管家将傘立在一旁,坐下等。

他自己便靠着柱子繼續把玩珠子。一旁的司機仍站在阿芎身後五步開外的地方靜靜地等着。

直到樹葉上的落雨聲漸漸平息,隻剩下雨水從縫隙鑽出墜下,時不時砸在金屬上發出輕微的聲音,石台之上的對局才慢慢有了明朗的勢頭。

李老這邊還剩一馬一兵一帥,而阿芎那邊剩一車兩卒一将。不過幾步下來,阿芎率先喊了“将軍”。

彼時李老手裡還把玩着一顆黑棋,聽到“将軍”後怔了一會兒才苦笑道:“還是老了,不能不服。”

他靜靜地拾了棋子将它們各歸各位,才施施然開口道:“我年齡大了,覺便少了許多。今日淩晨,天蒙蒙亮,我悠悠轉醒。”

“人還在夢中迷糊着,床前便站了一個……一隻鬼,女鬼。模樣可怖、衣着褴褛。我不知道為何能看見她,可能是處于瀕死之際、陰陽相通之時吧。”

“她的眼睛黑糊糊的,像是一缸濃稠的血。她的手指發青發黑,短短的指甲随意地在我的頭皮上一劃……便如萬蟻食髓一般難耐,頭骨像是被人生生用刀刺開,皮膚如一寸寸撕裂般……”

“總之,那痛苦絕非任何人可以忍受的。我很快就疼暈過去了,恍恍間身體輕了許多,再有意識的時候,就是被剛才那兩隻不知什麼東西一路追到了圍牆下……一時情急忘了自己已經死了,被死胡同堵在了裡面。”

“人死後,魂會下意識地保留生前最後一刻的模樣。”阿芎蹙着眉想了一會兒,開口問道:“那女鬼穿着可能分辨?是如今流行的衣樣嗎?”

“衣着?”李老皺起眉頭來,随手拈起一顆棋子放在手中摩挲起來,半晌才道:“東吾雨季天陰,破曉之時雖然暗,但尚且能瞧清她的衣服。”

“是特别普通的制式,就像是……随便一塊布裁剪後拼了上去,袖口領口衣角等等磨損厲害,褲腳甚至劃成了一道一道的。若是再破一點,也稱得上衣不蔽體了。”

李老繼續想了想,随後确定道:“是這樣的。隻是那制式雖普通,但不是東吾日常所用……看不出來像是地方的。”

“甚至那個料子不像是現在會用的。如今洋人生叩我大門,昵子料越發流行,連布料都是洋工廠用我們的東西産出的洋貨,唉真是可悲可歎。”

阿芎聞言追問道:“若不是如今的衣料制式,會不會像是以前的古式的舊物?”

“你的意思是……六朝長樂公主墓中冤靈作祟?!”李老的表情嚴肅了許多,低着頭想了很久才鄭重地點了點頭。

“很有可能。我之前是不信的,如今人死其手,不可信其無了。”

阿芎的表情也跟着沉了下來,低聲問道:“您對六朝長樂公主所知多少?”

“所知不多。”李老搖了搖頭,繼而說道:“和老朋友閑談之時曾聽他嚼過舌根子。”

“說是,長樂公主乃是冤死的。至于原因衆說紛纭,有說皇帝曾屬意将公主送去和親,然和親隊伍剛走出城,鄰國便派兵攻打,皇帝急攔公主于和親路上,直接賜死帶回草草下葬。後查出來是一位臣子通敵,借公主和親之日起事。自那起,長樂公主墓旁時不時發生怪事,皇帝愧疚不已又不能放任百姓遭冤靈侵害,便轉葬陰陣中以鎮靈。”

“還有說長樂公主自出生起,宮中便怪事頻發不得安甯,有術士說公主乃前朝餘孽轉生,生下來便是禍害父母禍害朝政禍害黎民百姓。皇帝本不忍将年齡尚小的公主賜死,怎奈怪事頻發隻得于飲食中下慢性毒藥,死後厚葬。然此前怪事東窗事發,竟都是後宮中一不得寵嫔妃所緻,而後所發之事才是被冤死的長樂公主所為。為安冤靈隻能以陣鎮之。”

“更有甚者,說長樂公主于敵國當質子十數載,終于歸來将敵情探回,怎奈皇帝妒才賜死公主,更以陰陣封長樂公主冤靈。”

盡管有紙鎖鍊在周圍護着,魂離體受驚帶來的影響也不算小。李老咳了幾聲,緩了口氣才說道:“如此這般,皆逃不過一個‘冤’字。所以無論怎麼傳,六朝長樂公主自古以來都是冤死的,她的墓則是名副其實的兇墓。”

“隻是做鬼者,失其情、喪其志。三年前明明是洋人炮轟東吾導緻石獸石阙損壞,這些報應反倒要落到東吾百姓身上。”

廊下倚着柱子的人聽了李老這番話,笑了一聲道:“此話言之在理,我非常同意。”

刹那間,無人再說話,剛剛還熱熱鬧鬧的院子又恢複了冷寂。

阿芎将此墓的怪事理了一遍,又聯想到那兩隻運送屍體的幽象偏偏找上剛死的李老之魂,越琢磨越覺得奇怪。

好像每件事、每具屍體、甚至每隻幽象都在蠱惑她——快去六朝長樂公主墓!

阿芎收斂了發散的思緒,直直地看向對面的李老,淡淡地發問道:“您還有什麼未了的夙願嗎?”

“我……”李老張了張嘴又緊緊地閉上了,不再開口說話,沉寂了許久。

半晌後他苦笑道:“我這一把老骨頭了,也算活得夠久了,能有什麼夙願?最多就是想臨死前與你這個旗鼓相當的對手下一盤棋……這不,剛剛也輸了。”

“死之前總覺得還活得不夠久、不夠長,每天盼着死神再晚些來,如今成魂了反倒覺得了無牽挂,甚至有些無聊無趣。”

“我沒什麼想做的了。”

“您……”

阿芎還想說什麼,李老直接開口打斷她道:“書中記載,人死後,魂會進入無底輪回橋……阿芎,你說這是真的嗎?”

“嗯。”阿芎點了點頭。

李老看她淡然的神情,笑了笑豁然地說道:“那我也該走了,早日進輪回橋、早日投生、早日換一世活法。”

阿芎聞言後,沉默地垂下眸子。

面前的李老慢慢地将手中的棋子放回了原處,依依不舍地摸了自己刻的棋盤最後一下。處于迷穀紙鎖鍊的環繞中,魂卻反而越來越缥缈虛無,這是要進入無底輪回橋的前兆。

他趁着最後功夫同阿芎道别道:“走之前還是得說你一句——太不地道了!最後一次對弈也不說讓讓我這個老家夥。”

“不過,我若是有你這麼個女兒,定天天出門炫耀……”

“好了,不說這些了。”李老伸出自己淡得快接近無的蒼手,在阿芎的手背上拍了兩下。

“再見,阿芎。”

有風掠過,樹葉沙沙作響,在迷穀紙鎖鍊的環繞下,四人親眼所見李老的魂一點點消散,或多或少心生悲戚,無一人開口說話。

阿芎最先起身,紙鎖鍊似有所感飛回了她的腰間。她從屋中尋了一塊白布,剛欲離開轉身時看到了跟進來的管家,問道:“如今的喪葬禮數是什麼?”

聽到她肩頭躺着的小紙人翻譯後,管家開口回道:“遵循古規,抓着死者的衣服上房頂呼喊他的名字,用來招亡……魂。”

“李老的魂雖已入輪回,可禮數不能改,我去尋一件衣服。”

阿芎聽到江海的轉述後,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攥着手中的白布一路行至院門口,将它系于虎銜鋪首之上,餘下的随風飄蕩。

她靜靜望着棕色木門前搖曳白布一刻,便擡腿邁進了院中。管家與司機扶着一架老舊的木梯,轉珠子的那人将東西塞進口袋裡,接過李老的衣服三兩步快速爬到了房頂上,将衣服抖開大喊李老的名字。

阿芎瞧了一會兒便直接進了裡屋,李老的屍體剛剛被人擡到了床上,僵硬地挺着。

她點了一下腰間的紙鎖鍊,它便飛了出去在李老的屍體上繞了幾圈飛回來纏上了阿芎的手臂。

“與那兩具盜墓賊的屍體一樣,死于生前抽魂離體。神情驚恐、肌肉扭曲,也符合死于冤靈之手的流言特征。”

阿芎走進到床邊,彎下腰伸手在李老的頭頂白發間捋了幾下,細看時能見到一條極長泛青的撕裂狀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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