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深處的記憶碎片如雪球一顆一顆砸進李硯修的腦海,相互交織、碰撞,仿佛從靈魂升起的陣痛如閃電一下擊中他的腦袋,随後是無盡的脹痛。
心跳加速,大腦随之劇烈跳動,仿佛變成了一個不斷跳動的鼓面,一下一下地撞擊着神經。
他額頭迅速布滿豆大的汗珠,神情痛苦。
花蘊歎了一口氣,用打濕的帕子輕輕擦去李硯修的汗水。
面對恢複記憶必須要經曆的痛苦,她無能為力。
今日本是楊大夫估計李硯修恢複記憶的最後一天,但是他告訴花蘊他的記憶并沒有恢複多少,最多夢見一些零碎的片段,可是根本不能連成完整的記憶。
花蘊這些天給李硯修開小竈就沒有停過,面對這個情況,隻好再次前往百草堂找楊大夫詢問情況。
楊大夫看他倆對恢複記憶如此迫切,什麼也沒問,隻好給李硯修下了一劑重藥配合針灸,于是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李硯修身體不自覺地微微顫抖,額頭手心全是汗水,仿佛沉溺于夢魇,醒不過來了。
難道他在失憶之前就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可是原著中并沒有提到這點,花蘊記得原書中李硯修流落到陽通城是因為大皇子。
當時正值南岸出現異象——蝗蟲泛濫成災,到處一片混亂,民不聊生。
饑荒,百姓認為這是天罰。
當然其中也有有心之人的推波助瀾,南岸大量饑民北上,更甚者,有趁亂起義之人。
安朝因此朝局動蕩。李硯修作為太子,身負安定民心的責任,是主動請纓,也是皇帝派發的任務,他秘密前往南岸祈福平亂。
這趟平亂原本是要大張旗鼓帶着軍隊以強橫的手段震懾叛亂勢力,可是遭到了大皇子一派的反對,認為國庫告急,對付這樣一群烏合之衆不應該花費這麼多錢财,而且南岸臨近砀國,這般高調的行動可能會導緻誤解,引起不必要的混亂。
于是最終的結果就是李硯修秘密前往南岸。
大皇子自小以來就觊觎李硯修太子的身份,和他不對付,處處與李硯修作對。
因為沒有李硯修,他李紹元是賢妃為皇帝誕下的第一個龍子,理應登上太子之位。
哪想沒過幾日,孝德皇後也傳出喜訊,這個孩子就是李硯修。
自然,即使不是皇帝的第一個龍子,作為皇後的皇子,李硯修當仁不讓坐上了太子之位。
所以,從出生那一刻,他們就是敵人,不是兄弟。
在孝德皇後的教導下,李硯修自小便仁孝溫恭、寬厚仁慈,同時德才兼備,朝臣百姓無不稱贊,是當之無愧為天下百姓謀幸福的太子。
可是這樣的李硯修,跟征戰沙場野心勃勃的皇帝并不像,太子的仁慈在他眼中是優柔寡斷,是婦人之仁。
可是鑒于孝德皇後強大的母族,皇帝也無可奈何。
同時對李紹元來說,李硯修的存在就是一根刺,證明他自己的身份卑微比不上李硯修母族,所以才不能當上太子。
這是事實,也是李紹元最痛恨的一點。
不過,明眼人都能瞧出,自從孝德皇後在太子十三歲時去世後,皇帝便對太子的态度急轉直下,雖說算不上刻薄,但總之是能瞧出是不滿意的。
皇帝的态度給了李紹元信心,近日來皇帝身體日漸不佳更是壯大了他的野心,太子南下是秘密進行沒有太多人保護,是千載難逢得機會,他能神不知鬼不覺借此除去這個不得皇帝喜愛的太子,自己順位。
于是在李硯修離開皇城後,南下路途一半時便遭到李紹元死士的襲擊。
本來他是可以逃脫的,可是他的性格從小就是寬以待人,一時的仁慈讓他放過被李紹元威脅的村民。
李硯修被自己親手救下的村民一刀捅在左腹上,最後被死士逼到無路可退的懸崖邊,他隻好用力一躍,跳入懸崖下波濤洶湧的江流。
最後被陽通城有名的二癞子王皮救起,賣到雅韻坊,這才有了玉弦君。
複盤這整個李硯修遇害的過程,可能是害怕那天被追殺的經曆?花蘊隻能這樣猜想。
自楊大夫針灸完,李硯修便陷入了夢魇。
楊大夫說這是正常的,這是他正在恢複記憶的原因,但是楊大夫離開已經一個時辰,李硯修還沒有一點要醒過來的征兆,花蘊很難放下心,她甚至想立馬叫羅風把楊大夫重新帶回來。
李硯修緊閉雙眼,眼球卻快速旋轉。
“母後!不!”
“玉弦?!你怎麼了。”花蘊連忙扶住驚醒過來的李硯修。
李硯修看見花蘊一頓,随即蒼白的面頰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我全部想起來了,花蘊。”
那可就太好了。
“真的?那你記得你的真實姓名和家庭住址嗎?”
“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李硯修,今朝太子李硯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