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梁清玫說的那些話她根本聽不懂,她都聽不懂,更别提爺爺了,老頭子年紀大了,腦子轉速肯定會變慢。
傅斯決聽完二伯母的話,偏頭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口吻淡漠:“傅家有什麼規矩,我怎麼不知道?”
傅明萱嘴快:“爺爺喜歡的就是對的,爺爺不喜歡的就是錯的。”
很明顯,梁清玫就屬于那個錯的,所以梁清玫從開始到現在壓根沒想過讨好傅老爺子,取得傅老爺子的認同。
那是虛假的認同。
而真正的認同……
傅斯決一隻手握着梁清玫,另一隻手舉起酒杯,“的确,所以我和清玫結婚了,因為我認為這是對的。”
接着,學梁清玫,将酒杯裡的酒一口飲盡。
孟曉荷了解傅老爺子,早在兩家親家見面的時候态度就松了許多,這個時候不說話隻是在裝,挺大一年紀的老頭,經曆了那麼多的大風大浪,反倒越發計較起面子。
她主動舉起酒杯站起身,面容帶笑,“新婚快樂,你爺爺腿腳不好,我代他喝一杯,就祝斯決你和玫玫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哎不對,你們小年輕不都是喜歡晚婚晚育嘛,那還是祝你們百年好合,恩愛如初。”
她喝了一口酒,示意其他人起身,“祝福詞說完了,幹杯呀大家!”
大伯一家率先回應,“祝玫玫和斯決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就連話不多的傅令琛也舉起了酒杯。
二伯母和傅明萱在二伯的眼神暗示下不情不願站起來,勉強碰了個杯,算作回應。
傅君譽是唯一沒起身的人,但敬酒結束轉到下一桌前,梁清玫注意到對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兩人視線對上。
梁清玫微微一笑,毫無偷看被抓包的尴尬,舉起酒杯隔空同傅老爺子碰杯,在傅斯決發覺前轉過臉,同傅斯決去下一桌敬酒。
兩人婚禮舉辦規模不大不小,一共隻有四十桌,到後面,喝酒基本是意思意思,酒水沾沾唇而已,但一圈敬酒走下來也相當費工夫。
敬酒環節結束,梁清玫整個人陷在休息室沙發上,宛如鹹魚般,呼吸起伏都小得可憐,傅斯決給她倒了杯蜂蜜水,遞到她唇邊。
被應可可喂水喂習慣了,梁清玫想也沒想,下意識張口去喝,傅斯決愣了一瞬,将杯口微微傾斜,方便梁清玫喝。
梁清玫也是喝到一半才反應過來自己姿勢不太對,但喝都喝了,梁清玫調整了一下姿勢,繼續享受傅斯決的服務。
喝掉半杯蜂蜜水,梁清玫才恢複了些精力。
除了開始幾桌她喝了兩杯酒,其餘的都是傅斯決在喝,梁清玫打起精神,問他:“你怎麼不喝蜂蜜水,你今天喝那麼多酒,你頭不暈嗎?”
傅斯決将杯子放回去,坐在梁清玫對面,捏了捏鼻梁,“不暈,喝不下。”
也是,喝了那麼多杯酒。
梁清玫安靜下來。
休息室裡隻有她和傅斯決兩人,休息室相當隔音,兩人都不說話,就愈發顯得安靜。
梁清玫看着傅斯決,傅斯決若有所覺,擡眸看她。
對視的瞬間,梁清玫沒挪開目光,隻是高跟鞋鞋尖輕輕碰了碰茶幾。
“你今天不緊張?”傅斯決問。
“啊?”梁清玫反應過來傅斯決是指領結婚證那天,思考片刻,“不緊張。”
“為什麼?”
梁清玫看着傅斯決的眼睛,他的眼珠格外黑,表情平靜,仿佛追問原因的不是他。
“因為,婚禮隻是過場,領證是确認。”
梁清玫緩緩開口:“确認到底要不要與面前這個人共度餘生,是一把有關選擇的鑰匙。”
梁清玫從未那麼清晰的察覺打開未來大門的鑰匙在自己手中。
當人們無法實現長期目标時,總會用未來當作托辭,‘未來可期’,‘以後會變好’,靜默流動着的時間被未來一詞固化,給人們帶來新的希望。
未來一詞就美妙在無法預知,就悲哀在無法預知。
踏入藝術行業,學有所成,未來會是什麼怎樣的,梁清玫幻想過,但在台上領獎的光榮時刻她有預見到自己會被好幾家大公司拒絕錄用嗎?收到兩百多萬生日禮物,光鮮亮麗被衆人祝福簇擁的時候她有預見到梁家破産,公司難以為繼,父親被打傷進入醫院嗎?
“所以,拿到鑰匙的你後悔嗎?”
梁清玫一笑,“人沒辦法在經曆前對事情作出評價,傅先生,這個問題的答案可能要未來的我才能回答。”
傅斯決唇角微微彎了一瞬,弧度微不可察,他将話題帶向别處:“婚後我們住在南茂,不必和傅家來往,你不需要在他們身上花心思,至于那些話,更不必聽。”
梁清玫笑得愈發燦爛,有意逗他:“哪些話不必聽?百年好合還是早生貴子?”
傅斯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