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卧寬敞,進門便是衣帽間與洗手間,兩室隔着一條過道相對。
嚴靜沉洗完澡,撩一撩半幹的長發,走進衣帽間,打開第四扇櫃門。
整整齊齊一排淺色衣裳。
嚴靜沉拿了套居家服,剪去吊牌,換上,卷一卷袖子和褲腿,抱起浴袍準備出去,頓了下,伸手拉開旁邊櫃門,眼前一亮。
裡面挂着四季的機長制服,每一件都熨燙平整,幹淨如新。
再拉開另一扇櫃門,正裝,白襯衣黑西褲,莊重的雙排扣戗駁領西服,穿在那位身上不知該有多漂亮。
沈機長肩寬腰窄腿長,是完美的衣架子,可惜不愛打扮,不上班的時候,穿衣隻遵循一個原則:舒适。
T恤衫、運動褲,便是答案。
想到明日要早起,嚴靜沉又從衣櫃裡取出一套深灰運動服,雖然寬大,但勉強能穿出門,她把套裝扔在床上,轉身去收拾髒衣服。
萬事俱備,明晨才能多睡一會兒。
年紀越大,越能感受到時間飛快的流逝,不過做了點雜事,就快到12點。
嚴靜沉匆匆忙忙地鑽進被窩,一翻身,看見對面巨大的落地窗,窗簾在兩側收攏得十分隐秘,想必是遙控窗簾,她伸手拉開旁邊床頭櫃的抽屜,空空蕩蕩,又去翻靠窗那一個,果然找到遙控器,裡面還有一些雜物,櫃面放着相框、擺件、盒裝紙巾之類。
看來她的男朋友平時睡在這一側。
嚴靜沉拉了拉被子,将一角抱進懷裡,拿起那個相框細看。
這是沈行遠與兒子沈加的合照。
畫面裡,父子兩人穿着淺花灰的親子運動裝,小的站立,大的單膝跪地,都将一隻手掌平放,手心抵着各自的網球拍,把它立在運動場的綠色地闆上。
多麼歡樂美好的一對父子。
她不由得想起幼時與父母相處的時光,他們同樣留下許多照片,記錄後輩的成長與父輩的老去。有時翻看舊相冊,白教授還會臭屁,講她如何如何完美繼承了父母各自的優點,才長得如此美貌。
然而看着手上這張照片,嚴靜沉微微蹙眉,他們長得一點兒也不像。
一個濃眉大眼、薄唇如刻,一個眉清目秀、厚嘴唇。瞳孔尤其不同,一個清透似琥珀,一個黝黑如濃墨。
沈加似乎更像他的母親,喬靈。
嚴靜沉放下相框,摸索着按了幾下遙控器,窗簾果然緩緩閉合。
隻不過,窗簾遮光效果實在一般。
這裡靠近雲港商業區的繁華地段,隔着這幕擺設一般的窗簾,高樓大廈的華美燈光輕松照亮房間。
這種環境嚴靜沉很難入睡,想換個房間,但此時已是深夜,這樣大張旗鼓實在失禮。猶豫片刻,她還是給沈行遠發過去一條微信:您睡了麼?
對方慢悠悠地回:睡了。
這麼一個香噴噴的女朋友住在家裡,怎麼有人睡得着?
他就對她一點想法都沒有嗎?!
嚴靜沉負氣捶床,拉高被子蒙住腦袋。
沒有就沒有,彼此彼此!
十分鐘後,嚴靜沉用力掀開被子,胡亂對折兩次,帶着枕頭一起抱進衣帽間,鋪在地上,重新躺下。
很好,終于能安穩入睡,就是“床闆”太硬,明日睡醒必然渾身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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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嚴靜沉不到六點便醒了。
她躺在地上望着天花闆,小脾氣姗姗來遲——
作為女孩兒,她已經主動到這個程度,姓沈的臭男人怎麼可以如此掃興,害她孤零零睡一宿衣帽間?
想不明白,幹脆爬起來去洗漱。
嚴靜沉然後握着牙刷又參觀了一遍男朋友的卧室,最後走進最裡側的小隔間裡。
這是一間書房,面積不大,實木書桌居中,四周牆壁全部改裝成書架,可惜空空蕩蕩,隻有書桌後方的那幾格櫃子裡擺了書。
嚴靜沉走過去翻看,是航空英語、育兒書籍之類。
視線左移,上下幾排竟然都是陳舊的音樂專輯,陳慧娴、梅豔芳、羅文、Beyond、張國榮、黎明……香港樂壇的天王天後們跨越時空,在此齊聚一堂,好不熱鬧。
熱鬧之中,嚴靜沉一眼看中陳慧娴的回歸之作《歸來吧》,她咬住牙刷,一手抵着相鄰的專輯,小心地将那張專輯抽出來。環顧四周,果然在書桌一角找到唱片機。取出光碟放進唱片機,聽一首《胡思亂想》,輕松甜蜜,好合心意。
沒過多久,從外面傳來敲門聲。
嚴靜沉連忙漱了口去開門,來人果然是沈行遠,他穿一身同款居家服。
記着夜裡發生的事,嚴靜沉态度冷淡:“早。”
沈行遠一愣,怎麼一覺睡醒,對他連稱呼都省了?
但是看見镯子還戴在她腕間,他立即放寬了心,不解地問:“你怎麼起這麼早?”
“防止遲到。”
“昨晚發消息給我,想說什麼?”
“房間太亮了,睡不着。”
“關窗簾了嗎?”
“關了,沒用。”
沈行遠腦袋伸進門裡打量,心裡納悶,這也不亮啊,怎麼會睡不着?
嚴靜沉淡定地解釋:“我從小就這樣,有一點光線都睡不着。”
“你一晚沒睡?”沈行遠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