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靜沉終于破涕為笑:“沈叔叔,你好像真的老了。”
“那你還要不要喜歡我?”
“喜歡,特别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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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制動,停在小區外的梧桐樹下。
兩隻手仍握在一起,誰也沒有動,安靜望着前方一家還在營業的商鋪,宵夜的顧客進進出出,不為體重和健康煩惱的姿态,潇灑又惬意。
無言地坐了幾分鐘,沈行遠不得不打破僵局,“回家吧,小嚴。”
嚴靜沉點點頭,擡手解安全帶,推開門,有熱風襲入——車外一定很熱,她不想下車。
她便順從内心關上車門,“我想跟你多待一會兒。”
沈行遠于是陪她坐到十點整,然後把她拉下車,連推帶拽地往小區裡走,行至光線昏暗處,才聽見她在身後問:“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九号。”
“一路順風,平安回來。”
沈行遠停下腳步,轉身輕輕摟住她的肩,“小嚴,等我回來。”
“我還能不等嗎?”除非她三天之内移情别戀,與他分手,“我可不白等,記得給我帶禮物,我要Guylian的寶石黑巧。”
“收到——”
沈行遠送她到電梯口,目送她進電梯,互道晚安。
梯門緩緩合上之際,嚴靜沉又按下開門鍵。情侶如膠似漆,不知到底要說幾遍“再見”,死物若有生命,都要罵一句“有病”。
沈行遠想問“怎麼了”,小姑娘已經光明正大偷襲于他,蜻蜓點水般的吻,一觸即離。
他緊繃的肢體卻像是受到某種指令,先于理智做出反應,抓住撤逃的始作俑者,順勢被她帶進電梯裡。
嚴靜沉往外推他,推不動,反而被逼退至角落,她緊張又期待,閉上眼睛。
吻輕輕落在額頭上,男人的聲音溫柔得像夏夜晚風,“晚安,小嚴。”
“晚、晚安……”
下一刻壓迫感驟然消失,嚴靜沉擡起頭,男人已經退出梯廂,雙手還未習慣空蕩,隻能叉在腰間,嚴靜沉又想去拉他,他卻回以警告——
“我回來再跟你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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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大小姐非工作日沒賴床,就為了趕在男友起飛前同他講一通電話,要問清楚這賬該怎麼算。
沈行遠被她問得面紅耳赤,“乖,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想些亂七八糟的?”
身後有人大步追上來拍他的肩,笑問:“跟誰講電話呢,聲音甜得能夾死人。”
是同行的兩位副駕,一位姓高,一位姓聶。
沈機長在柳航是出了名的字正腔圓、清冷低音炮,不論機場航班收發多繁忙,隻要甚高頻裡出現這位的聲音,任誰都要“耳朵”一亮,誰曾想兩人今日跟在他身後聽了一路牆角,愣是被他夾得抖掉一地雞皮疙瘩。
沈行遠捂住手機,厚着臉皮耍賴:“你們聽錯了。”
兩位副駕異口同聲問:“電話裡誰啊?”
嚴靜沉也問:“誰呀?”
沈行遠果斷無視兩隻猹急切的吃瓜欲望,對嚴靜沉道:“遇到兩個同事。”
“是不是要登機了?”
“還有一會兒,現在要去開準備會議。”
“那你去吧,我挂了。”
“好。”
“落地給我回電話。”
“好。”
終于挂斷電話,旁邊兩人都不約而同露出暧昧的笑容,高副駕長長地“哦”了一聲,“絕對是女朋友啦——”
聶副駕:“鐵樹開花——”
沈行遠無語搖頭:“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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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貴的五一假期在七号遺憾結束,被母親嫌棄了好些天的嚴靜沉終于解脫,收拾行囊,屁颠屁颠地滾回了自己的狗窩。
室友馮骁骁也于當日下午返回,放下行李打開冰箱拿冰鎮可樂,卻被一櫃子莫名其妙的食材驚得咋舌,遂問嚴靜沉。
嚴靜沉将前因後果如實相告,她卻面露不悅:“你租房的時候是不是答應過我不帶男人回來過夜?”
“我冤枉,我們什麼也沒做!”嚴靜沉立即做發誓狀,她快速在客廳至廚房之間轉了一圈,說,“他的活動範圍就這兒……還用了下洗手間,沒過夜。”
馮骁骁擺手将此事翻篇,“下不為例。”
嚴靜沉:“我保證。”
馮骁骁深刻認識到這姑娘“心情一好就變軟柿子”的德行,深感好笑:“恭喜你呀,姐妹,得償所願了。”
嚴靜沉由衷道:“這還得感謝你,如果不是你的鼓勵,我可能還在一個人生悶氣。”
“看來我是你們的月老~”
“辛苦月老為我倆牽線,我請你吃飯吧!”
“吃!”馮骁骁一掌拍在桌面上,粗犷道,“我單位旁邊有家桑拿雞,惦記它好久了,今晚就去把它拿下!我要吃兩鍋!”
嚴靜沉:“沒問題,吃!”
得知自己不被允許上門見女友的沈機長很郁悶,當場提議:如果你想搬出來,我可以幫你在單位附近找套房子。
嚴靜沉:?
沈行遠:怎麼了?
嚴靜沉:您找得到,我也租不起呀,就這間還是我媽贊助的呢。您讓我自個兒租一間,是打算讓我坐實啃老的罪名麼?
女朋友太遲鈍,沈行遠好着急:我能讓你出錢嗎?
話說到這份上嚴靜沉不得不懂,抱着枕頭在床上發情似的翻滾一會兒,還是堅定地拒絕:不搬,賺多少我就花多少,驕奢淫逸可恥,超前消費不可取。等我漲工資了,再考慮要不要換地兒。
說白了,不考慮他呗。
沈行遠沒想到的是,更郁悶的事還在後頭。
停滞了一周的工作堆積如山,很快便壓得嚴靜沉沒空喘氣,也沒空談情說愛,有時忙起來甚至能把男友的消息晾好幾個鐘頭,等休息時想起來,地球另一側的沈行遠已然入睡。
于是沈行遠也被迫學會了守着手機等回複,倘若等到了電話或者視頻,就丢下一幹同事去角落裡煲電話粥。
同機組的飛行員和乘務員們無不對此感到驚奇,畢竟這些年向沈行遠暗送秋波的小姑娘不在少數,但他從來都是禮貌地“裝死”,高冷地“獨美”。如今做事黏黏糊糊,講電話纏纏綿綿,落地那日還罕見地向年輕姑娘們請教如何挑選禮物……這怎能不讓人好奇是否有人摘下了這朵高嶺之花?
再加上兩位愛好八卦的副駕不遺餘力散播“謠言”,好奇之中又多了幾分笃定。
衆人對沈行遠旁敲側擊,他卻坦蕩蕩地承認了已非單身的事實,甚至承諾回國做東請吃飯,柳城市區的餐廳任選。
爽快大方,春風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