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賀并起二指運氣,藍光流轉間靈氣就化成符聚在靈鶴額前。钴藍輕一點頭,走過去把另一隻手輕輕搭在門把手上。
他刻意收起爪子走路時,幾乎不會發出聲音,他又扭頭看了雲賀一眼,得到肯定的眼神後,搭在門把上的手用力一擰,咔哒一聲輕響,門開了。
更濃郁的血氣立刻從門縫裡湧了出來,钴藍面色一變,一把将大門敞開,另一手抽出長刀橫在胸前。
房間裡黑的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雲賀立刻操縱靈鶴紮進房裡,将整個房間照的清清楚楚,随着視線變得清晰,雲賀的眉頭也逐漸擰起。
房間内地闆上幾乎都是血,粘稠的泛着青黑色的惡臭腐血,已經幹涸變成紅褐色的鮮血,在房間的地闆上形成一道道拖拽後的痕迹。
房間裡确實有感染者,雲賀正準備進攻,被從門裡擠進來的钴藍伸手攔住了,“等一下雲道長,”他指了指角落裡幾乎變成一灘爛泥狀的感染者,“他的狀态不對。”
雲賀揮手,從靈鶴身上又落下幾根羽毛,化作光團散落在房間裡,幾乎照亮了每一個黑暗的角落,已經縮在角落裡的那個感染者。
說它是“縮”在角落裡的或許不太準确,因為它的狀态看起來更像是被半透明的粘液糊在了牆壁轉角處。雲賀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具感染者似乎沒有骨頭,渾身上下軟爛如一灘真正的爛泥,卻又被一層人皮包裹着,随着它的動作一晃一晃的。
“這個感染者……沒有骨頭?”雲賀挑起眉頭扭頭看钴藍,钴藍搖了搖頭,在房間裡四處看了看,沒找到趁手的東西,于是俯下身,按住房間裡唯一一張桌子的桌面,另一手握住了一條桌腿,用力一拽,直接将金屬桌腿硬生生從桌子上扯下來了。
雲賀眉頭挑的更高了,徒手掰金屬桌腿這種事兒估計除了那群沉迷于身體改造,把腦子都改出賽博精神病的雇傭兵瘋子們以外,大概隻有生化種才能做得到了。
钴藍沒理會雲賀的眼神,走回那個感染者面前,在雲賀一言難盡的目光之下,用那根桌腿輕輕戳了戳那個“皮口袋”。
感染者牌皮口袋從牆面上剝離下來了一部分,裡面盛着的液體晃動了兩下,從它頭頸部幾個小洞裡溢了出來。黑紫色血肉濃漿裡摻雜着内髒碎塊,或許是賽博感染病毒的用作,這些被擠壓成肉泥的内髒還在蠕動,有時聚攏在一起,有時四散開,像一群躲避雨天的蟻一樣,争先恐後從破口裡遷徙出來。
還有一些内髒碎塊包裹着乳白色的人體組織淌了出來,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啪嗒聲。
“……骨頭?”雲賀震驚轉頭看钴藍,場面實在太超出他對于感染者和賽博感染病的理解,一時間腦子裡隻剩下“這玩意兒是他媽的什麼”這種念頭,連惡心這種生理反射都沒來得及激發出來。
钴藍眉心擰的很緊,他點了點頭,把桌腿随手放在旁邊,“嗯,它應該是被什麼東西擠壓成了這樣,骨頭也幾乎擠成了碎塊,所以他才會變成現在這種狀态。”
雲賀一時間說不出話,之前流淌出來的内髒碎片感受到了活人的氣息,朝二人所在方向蠕動了過來。
靈鶴攔在二人身前,朝着地上整整齊齊,排成一列一列,朝着自己主人行進的内髒大軍扇去攜帶驅邪靈力的風刃,頃刻間将它們化成了真正意義上的肉泥。
“别被這種東西沾到。”钴藍伸手把雲賀往後拽了拽,離得更遠了些。那個又碎肉碎骨碎内髒組成的皮口袋,似乎感受到了其他健康精神體生物的遠離,開始在地上掙紮蠕動,它的面部腫脹,張着嘴隻吐出一條肥淤舌頭,艱難的發出類似于呵氣一樣的聲音。
不用钴藍提醒,雲賀自覺地往後連退好幾步,“它這是,這是怎麼搞的?這種病毒難道還能融化感染者的身體嗎?”
钴藍又觀察了一下,搖搖頭,重新拿起桌腿,戳進皮口袋感染者皮肉的縫隙,擔起一小片皮擡了起來,露出幾個血窟窿,跟一樓見到的那個感染者身上的血洞傷痕差不多。
“……我有一個猜測,不一定準确。”钴藍看了看棍子上粘着的不知名液體,把棍子放在一邊,回頭詢問雲賀意見,“雲道長想聽麼?”
“你有想法就說,我現在對這情況一點兒想發都沒有,我感覺我腦子都是麻的。”雲賀撇了撇嘴。
“好,我以前見到過類似的場景,但比它這種形态要好很多。”钴藍握住雲賀胳膊,輕輕在他上臂捏了捏。
“大概有兩種情況,一個是被次聲波轟過,把身體轟碎了,但這種需要對次聲波有極強的操縱能力,才能在保留皮膚完好的情形下轟碎内髒。我之見過震碎一小部分的,這種大面積幾乎不可能實現。”
“另一種情況……或許是擠壓,不斷地施加壓力,直到變成這種樣子。”钴藍擰着眉看着感染者身體表面那層粘液,“比如……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出現這種想法,但我下意識就想到,會不會有什麼東西攻擊了這裡,準備吞下這個感染者的時候發現自己吞不進去,于是不斷地吞咽進去然後又吐出,重複多次,終于把它……”
雲賀突然擡手擋住了钴藍的嘴,制止他繼續說下去。他反握住钴藍的胳膊,張了張嘴想說點兒什麼,話還未出口,面色一白,惡心反胃的生理反應終于襲來,他立刻狼狽地跑去旁邊垃圾桶上嘔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