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賀縮在電梯角落裡，專注地盯着電梯内壁上一條年久失修的縫縫，隻留給钴藍一個紅透了的耳朵尖兒。

钴藍感覺心裡某個地方軟了一下，這種感覺他很早之前似乎也體會到過，他自己都沒有發現，電梯箱壁裡有點兒扭曲的抛光金屬鍍層，反射出了他不自覺勾起的唇角。

但這種有點失去控制的情緒，讓一向冷靜自持慣了的钴藍突然有些惶恐，因為他發現自己擔起生化種工會隊長的職位已經很多年了，久到他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怎樣用理智的大腦去處理這種情緒。

雲賀似乎輕輕歎了口氣，然後他慢吞吞地轉過身，手背狀似不經意從钴藍毛茸茸的腿節上蹭了過去。

钴藍從茫然的情緒中回神，低頭看着雲賀，黑色眼瞳裡浮出一點點疑問，“嗯？”

“别想那麼多，有空多運運氣，行氣順暢筋脈拓寬，你自己對身體的掌握程度就能更高，也能更快化成人形。”雲賀看着地闆，隻留給钴藍一個毛茸茸的頭頂發旋兒。

“好，聽雲道長的。”钴藍頗為鄭重地點頭。雲賀又從電梯箱内壁的反射裡多看了他兩眼，見他神情不再似之前那般迷茫，也算是籲了口氣。

電梯叮一聲響，停在了二樓，電梯門一打開，靈鶴跟靈蝶就先飛了出去在前放探路，于是二樓布局立刻展現在二人面前。

跟一樓相比，二樓的很明顯能看出來是新後續新加建的，材料差不多都使用了輕便卻更穩固的合成材料。而一樓的主要材質還是水泥，隻在一些主要承重梁上用複合鋼筋加固做了外加固。

二樓依舊是無數排列整齊的通天貨架，不過同一樓相比，二樓的貨架嶄新很多，天花闆上裝着吊軌，雲賀粗略觀察了一下，每個大型貨架幾乎都安排了兩個以上的機械吊臂，不難想象末日來臨之前，這裡該是如何一幅繁忙的場面。

“我數了一下，電梯井剛好是在這L區西側的正中間，兩側各有幾列貨架，我們要找的貨架是在哪兒來着？”雲賀心裡默點着貨架數量，發現保守估計的話這一層起碼有幾百個超大型貨架。

“第35排，35-3-2028。”钴藍轉述竹安之前彙報的貨物條碼，雲賀眯着眼，手指舞動操縱靈蝶去到貨架前查看了一圈然後說：“每一排貨架的寬度不太一樣，有的單側能堆三列，有的能堆四列，這個3總歸都是在我們左手邊。這些貨架的縱向标碼是從下往上來的，2028……總不能是202層的第8個吧？”

“我也覺得不太可能，這裡的每個縱向貨架間隔沒那麼緊密，20層倒是有可能。”钴藍朝飛回身邊的靈蝶伸出手，靈蝶收攏翅膀落在他指尖上。

“走吧，”钴藍托着靈蝶，輕輕朝沖它翅膀吹了口氣，“注意警惕，二樓可能也有感染者。”

雲賀輕輕抖了一下，耳根又紅了，帶着點兒咬牙切齒，伸手把靈蝶趕開，“别這麼弄，該走了速戰速決。”

钴藍看着靈蝶飛起來離遠了，有點兒落寞的輕輕撚了撚手指。

雲賀啧了一聲，又有點兒不忍心了，“藍隊長，等會兒任務完成，我剝離一隻靈蝶送你，你帶回恒星吧。”

“剝離？”钴藍皺眉，“不用，你今天已經消耗了很多靈力，消耗太多你會很累。”

“沒事兒，就這麼一隻靈蝶，隻會用我這麼——”雲賀擡起小手指朝钴藍晃了晃，“就隻會用我這麼一丁點兒靈力。”

“任務結束時再說，我們從左手邊貼着牆走，這樣觀察三路就好，不至于腹背同時受敵。”钴藍語氣頗為嚴肅。

“行。”雲賀點頭立刻跟上，一點兒不在意那麼好的氣氛被破壞了。钴藍非常欣賞雲賀這種性子，雖然有時候上頭了有點兒瘋，但他能很精準的拿捏住那個度，他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兒 ，就算小打小鬧一下也絕不會耽誤正事兒。

钴藍不動聲色摸了摸自己胸口。那種毛茸茸的感覺又回來了。

一人一蛛貼着牆走，二層牆邊跟一層不太一樣，建了一排屋子，雲賀大概看了下，是跟牆壁連在一起的那種，應該是加蓋二層的時候一起建的。

雲賀靠近幾間屋子的時候，嗅到了一點淡淡的污血臭氣。于是他刻意放緩了腳步，盡量調整呼吸，不發出一點兒動靜。

钴藍比起他狀态好很多，對于生化種強健的體魄來說，這種短途的奔跑确實會急劇增加身體的耗氧量。

不過钴藍是蜘蛛生化種，并且是人類基因占比并不多的那種，他的蛛腹部堅硬的腹甲下，覆蓋着輔助呼吸的氣孔，平時不太能用得到，但像現在這種時候，腹部的氣孔能幫助他穩住呼吸，獲取更多氧氣。

靈鶴從那一排小房門前飛過，雲賀借着光亮看清門牌上所寫，休息室……會議室……雲賀轉頭跟钴藍對視一眼，钴藍輕輕點頭，把手搭在了刀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