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裴素素根本沒聽見聲音,可就是覺着有人在靠近她,問出這個問題來後,暗巷裡沒有任何人出現。
是幻覺?裴素素後背靠着牆面,左右看着,夜色越來越暗,風也越來越涼,她抓着弓的手馬上就要凍僵了。
早知道這樣,她就利用這等着的時間去多穿一件衣服了!但好像……也不太行,她出來的時候,客棧前又多了幾層守衛,街道上也有來來回回的人巡邏,像是發現了什麼。
若不是有人聲東擊西配合,她不可能從那麼戒備森嚴的地方出來。
這還是她第一次做這種事,還怪吓人的。
“莎——”
這次準是有人靠近,裴素素左手握緊弓,跺了跺腳,聚精會神時,右側出現一模糊不清的身影,那人腳步極輕,她聽不太真切,但能感覺到有人出現。
由于這夜沒有月亮,所以這人的身形不太能看清,穿着肯定也不是鮮亮的顔色,畢竟做這種事誰會穿個花衣服。
這人慢慢地靠近她,裴素素開始嚴陣以待,萬一是來跟她玩“黑吃黑”的,這可就遭了,關山月畢竟也不是什麼好人,她不可盡信于他。
“閣下尊姓大名?”裴素素後退一步,心跳加速,“若不說清楚來意,我立即就走。”
那人定住,黑暗中極難看清他到底距離她有多遠,問題剛問出,還沒過半秒,裴素素便覺臉上來了一股陰風,擡眼時,這人已近在眼前。
……好快!來不及走了!
她尚未來得及後退,這人就到了她面前,用審視的目光看她,道:“白日見白燈。”
“夜裡來相見。”裴素素盡量控制住聲線,不能讓其察覺到她非常緊張。
這是關山月給她的勞什子暗号,一點也不押韻,念出來的感覺頗為尴尬,她覺着這是他用那僅存的腦容量想出來的。
她真是夠謝謝他的!
“你……”那人看着她的眉眼,“我見過你,平安縣,裴仵作。”
聲音是女聲,聽起來着實耳熟,但裴素素想不起來在什麼時候聽過,這人開口便讓裴素素膽戰心驚,就這麼三下五除二地說了她的身份,也太果斷了些。
“不認識我了?”女子輕聲問,語氣不似方才那般冷漠,“平安縣一别多月,沒想到這次會是你來接頭,怎麼,你加入絕殺閣了?”
一别多月,知道她是仵作,對她态度良好,還是個女的,裴素素快速做着排除法,終于得出一個極不确定的答案——她是柳嘯月。
當所有可能答案都被排除後,最不可能的,往往就是最終答案。
裴素素聽見那女子發出輕聲的笑,摘下面紗來,道:“是我啊,還認識我嗎?”
“你怎會……”她正欲發問。
“廢話不多說,裴仵作,咱們要先幹正事。”柳嘯月重新戴上面紗,“跟緊我,我不會走太快。”
還是女子更能懂女子,柳嘯月這樣的武功,裴素素就算是再練兩年也不可能,如果她用輕功直接走了,那她真就連尾巴也找不見了。
*
觀雲樓是嶽州赫赫有名的酒樓,從不缺賓客,這裡有歌舞、有說書,極為熱鬧。來往賓客中,布衣在一樓,白丁在二樓,鴻儒和各官員在三樓,階級分層很是明顯。
裴素素本以為柳嘯月要潛進去,借這亂哄哄的局面取人性命,而她所帶的弓箭就無用處了,可是柳嘯月并沒有,她将她帶到觀雲樓對面的藥材鋪子上,隔着兩百多米的距離,靜靜地觀望着。
不久,文熙便從觀雲樓内走出,其身旁站着兩個身着官服的男子,年齡約在四十歲上下,正滿面笑容的和文熙拉手,不舍快走一步,生怕文熙沒跟上。
而在其後方,一身着黑色長衣的男子戴着黑色面具,緊緊跟随。
嗯?暗衛不是不能正大光明地出現在公衆場合嗎?還是說……這人不是暗衛?
隻見那兩個官員和文熙握完手後,那黑衣男子不必上前,文熙自行回身看他,嚴肅着神情,和他說了幾句話,随後這男子便随着官員離開,像是跟在後面保護。
“就是他,準備動手!”柳嘯月道。
裴素素目光看向她:“嗯?哪個?黑衣男子嗎?”
“那三個都要死。”她說。
裴素素咽了口吐沫:“好。”
這也太行了,二對三,要是被活捉了,那不就慘了!
柳嘯月可沒有這麼想,在官員離場後,她就帶領裴素素一路走房頂,跟着他們走到了長街中。
裴素素不知道為什麼要殺這三位,但柳嘯月明顯看出了她的疑惑,一路尾随時給了她一張紙條,她抓緊打開,心說絕殺閣有嘴都不用的,非要浪費紙和墨水。
紙上寫:慶州布政使王曉,錯判冤案多例,壓榨百姓,視人命如草芥。孟州百戶黃本泉,強取豪奪良家女,與土匪狼狽為奸,燒殺搶掠所得的二分之一,全部是他的。
這兩個地方的人,怎麼會一起被文熙宴請?而且看樣子,他們兩個人關系很好,莫非是經常有聯系?
承載着兩個人的馬車入了隻掌燈二三的街道,周遭安靜得很。
“黃大人,這次的事兒……是不是有些難做啊?”王曉試探性地開口,坐在他眼前的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與匪徒沒什麼區别,隻不過是披上了一層官員服裝。
“你不敢?”黃本泉挑眉,“先前的事你莫非少做了?這次不敢了,是怕……局勢不對?”
王曉點頭:“十年了,皇上從未讓嶽州官員入朝,這次偏偏讓了,要是讓嶽州那位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