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狼環伺?是在告訴他現在就是這種局面嗎?文熙這麼針對許遠,話裡話外都是想說明自己清楚他與邵晚臣的關系,這也證明,稷王也知此事,那……許遠豈不是很危險?
想要對付敵人,首先就是要消除他的左膀右臂,而許遠已經這麼出名了,不死也說不過去,但裴素素相信,以許遠的本事,他大抵可以保護自己。
出乎意料的,許遠異常冷靜,他對上文熙那深邃不知底細的雙眼道:“怎麼說?文大人可否為下官解釋一番?”
文熙的表情不太友好,眼睛瞪着他,心說他才不想解釋,可又不能明說,隻能道:“嗐,我能有什麼意思?不過就是多嘴一提罷了,許縣丞一定要處處小心,您活到現在可不容易,别人沒走到都城,反倒把命丢了。”
活到現在不容易?裴素素抓住關鍵,眼睛朝許遠看去,他并未有任何表露心态的表情,神情極為自若坦然。這人她從一開始就不了解,關于他的事迹實在是無從查找,如果他不主動說的話,那就根本沒有機會自行查明,邵晚臣也不見得會告訴她,所以她知道的隻是片面而已。
許遠從容地對着文熙,沒有氣急敗壞的意思,仿佛這句話對他沒有殺傷力,他道:“文大人說得是,不過下官也要鬥膽提一嘴,這阙州,并非隻是稷王的天下,您也要處處小心,豈不聞人心難測啊。”他陰陰地笑着。
文熙不置可否,低頭一笑。
将心比心,如果一個人知道了裴素素的秘密,并且當着她的面說出來,以此刺激她,擾亂她的思緒,如果她不為所動的話,那有兩種原因,一是這句話并不是她的痛處,二是已經有很多人說過了,她已然習慣,所以不會産生詫異、驚愕、緊張等表情。
那麼就此看來,許遠也逃不出這兩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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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州,錢來客棧。
宴席過後,被文熙宴請的衆人皆被送回客棧,回來的路上,那情景,像是有什麼罪惡滔天的犯人被押解一般,阙州百姓指着他們的頭說三道四,沒有一句是說他們好的。
送他們回來的是官府的人,文熙怕是調動了阙州眼下可用的人手,這才将他們“嚴絲合縫”地送回來,連個空隙也沒留給他們,生怕有人從這空隙裡鑽出去跑了。
而将他們送至目的地後,這些人并沒有離開,都守在客棧門口,負責盯着他們,神情非常嚴肅,為了給他們完全“獨立”的空間,這間客棧一個多餘的客人也沒留下。
所以入住時的整個場面一度安靜。
于稷王來說,生人必須要保持懷疑的态度,所以這些都是常規操作,而他們又是從嶽州而來,這就更加要提防了,可不能從他們手裡搜集到對他不利的消息,給敵人喘息的機會,就是不給自己活路。
但殺了這些從嶽州來的人,未免太顯眼,有心隐瞞,早晚會被查出來。
他作為趙缑臨時起意封的藩王,被安排在阙州,用來制衡邵晚臣,盯着他的一舉一動,防止他動歪心思,不過是趙缑的工具,并無實權,舉止都掌握在其他人手裡,稍有不慎便會一無所有,花費了這麼久的時間,才讓趙缑放松警惕,可不能因邵晚臣而前功盡棄。
為了穩固自己的勢力,這些年他不僅要做出對付邵晚臣的樣子來,還要對監管司的各種暗探視而不見,隻為一朝将其消滅,後來,監管司放松警惕,他便抓緊時間發展自己的勢力,隻為有一天能與曾經輕視嘲諷他的人一較高下。
由文熙明着提醒,不管慕青之信還是不信,總之是不會在朝堂上公然提出嶽州治理需要錢财了,這樣的好處有二。一,既無人提出,這件事就算擱置了,稷王便也不用派人暗中阻撓了,二,嶽州無朝廷資助,發展是發展不起來了,何談跟他一較高下。
這些年邵晚臣安于現狀,稷王可沒消停過,當然要對一切不确定因素進行阻撓了。
裴素素随着這些人一同進了客棧,客棧的小厮、來往的客人等,都被安插了眼線,暗中監視着他們。
随行而來的護衛,被安排在這客棧裡,連同兩百米開外的客棧也住滿了護衛,全阙州進入戒備時期,大街上任何一個東張西望的人都有可能是暗探。
并且今日宴席過後,文熙并沒有說明他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
不僅如此,文熙還借口說一個客棧住不下,将他們彼此拆分開來,其實就是不想讓他們的人彙集到一起,否則若是他們耍花招,派人來應對也是困難。
過人家的路本來就是聽人家的調遣,城門對不對你開放都随人家的心意,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留給慕青之的護衛,能派得上用場的人極多,邵晚臣提前留了一手,随行者大多出自他的軍營,他們在不同的時間分配到郡守府、縣廨等處,在人不知鬼不覺時交換了原本的守衛,換上了他們的衣服,等待行動。
這些人不止要用來保護慕青之和許遠,更是要用他們混入路途所經的各處,拿到消息,進而想方設法地送到嶽州。
稷王這麼嚴陣以待,就是為了防止這個舉動。
與此同時,在文熙的人安排這些護衛的去處時,就已經有人悄悄離開了隊伍,能否被發現,就看她了。
裴素素進了一間空無一人的房間,這房間是她一開始住的,赴宴前,屋沒有什麼特别的,赴宴後,便有人給她送來了東西,她滿屋翻找,終于在床底深處找到了一個袋子。
袋子中裝着一把弓,五支箭,一身夜行衣。
裴素素:……這姓關的還真不客氣,說來還真來。
行動時間定在來到阙州第三日的戌時,他們會以孔明燈為指示,紙上、字體的不同顔色,代表不同意思,這與邵晚臣設計的手勢有異曲同工之妙。
說來關山月還真是個烏鴉嘴,斬釘截鐵地說阙州不會放他們這麼快走,還說這次是天造地設的合作機會,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了,讓她好好珍惜。
裴素素就隻能在面紗之下:)
三日的時間,文熙沒再見過他們中任何一個人,裴素素知道的隻有這些,最起碼這個客棧沒有官員出去,吃食都是由專人送來,就差把“囚禁”兩個大字寫在客棧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