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是個人精,他怎會不知趙缑是想一出是一出的貨色,見到他時便扮做笑面虎,一把青色扇子執在手中,敲打着右手手心。
正色非常地道:“陛下,您不必擔心,臣已經全部查清楚了,這次要來都城觐見的,有嶽州郡守慕青之,阙州兵馬總司羅生,慶州刺史侯守義……”
一番報名字下,終于,令人敬仰的皇帝陛下他睡了。
至于陸文,自然利落地閉嘴,收回笑容,不拖泥帶水地離場了。
裴素素聽後,緩了半天,還是“啊”了一聲,“他竟然……就這麼睡了?那後來呢?”
邵晚臣一笑,“後來?後來他再也不想見陸文了,隔天從大理寺少卿那裡要來了椋國的地圖,他應該是想着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少州,卻沒想到看了一盞茶的時間,又睡了過去,可憐大理寺隻有這一張地圖,他老人家是硬等着這位醒來,才把地圖給帶回去。”
裴素素:“……”
果真是神人啊!
她震驚地張着嘴,水靈靈的大眼睛看着他,下一秒邵晚臣竟上手直接把她的嘴合上了,“還有更震驚的在後頭呢,你還要聽嗎?”
雖說隻是被觸摸了一下,可裴素素還是有種火燎眉毛的感覺,極為不對味,但到底還是點頭,示意他接着說。
邵晚臣接着道:“自那天起,總有人說皇上開始對政事上心了,禦史台的大人們連連上奏,支持他這一行為,并抵制他從前連着三日不上朝的行為,他表面上連連點頭,說日後定當勤勉,可第二天他就取消了早朝,隻見幾個威信略高的臣子。”
裴素素心說:“這也正常,要說躺平,誰能比得過史書上那幾個名流千古的皇帝,趙缑就略比他們稍微勤快點吧。”
“他所召見的臣子,包括監管司的兩位實權者,和吏、兵部兩位尚書,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也算是有點腦子,知道現在有哪些官員比較重要。
“可聽到他們說了什麼?”
“這個倒沒有,有監管司的人在,我的人不敢輕易在場,所以說了什麼無從可知,不過從那日起,都城内守衛森嚴,加強了對城門口的布控,應當是對一月之後的觐見做鋪墊。”
一個月之後……
裴素素忽的站起來:“那我豈不是這兩日就要準備了?從嶽州到都城,路程可不近,中間再發生點什麼事耽擱了時間,這恐怕一個月還到不了……”
“誰會做第一個進宮的人啊?不必着急,慢慢準備便是,明日我就帶你去見慕青之,你們見了面慢慢商榷。”邵晚擡眼看她,沖她微笑。
裴素素點頭,他這人做事永遠不急不慢的,心裡盤算的東西不到最後一刻,恐怕很難猜出來,所以還是聽他安排的好,嶽州是他的地界,好歹處在這裡了十年,再差能差到哪裡去。
*
夜裡,一梭穿雲箭響在了空中。
片刻後,裴素素一襲黑衣出現在了背嵬軍營外的密林中,吹亮了一隻火折子,把眼前之人的模樣照得極清晰。
此人便是教了她一天就丢下她不見身影的半吊子師父,關山月了。
“你找我?”裴素素看着他,表情不起波瀾。
關山月點頭,從袖口中拿出一張紙條來,示意她将紙條打開。
快速掃過上面的字,裴素素一把将紙團了起來,“你……确定?”
關山月還是點頭,并從裴素素手裡把紙條搶了過來,臨走時,裴素素抓住他的衣服,“這麼做對你們有什麼好處?”
她說話時聲音放到了最小,關山月回過頭來,陰暗的眸子透過燭火的光到了她眼前,裴素素趕緊放開他的衣服,他竟一句話不說地離開了。
就這麼幾秒的時間,他從眼前完全消失了。
裴素素往回走,一陣冷風從身側吹來,她停下腳步,感受着周圍異樣的氣息,燭火在閃動,由于鬥篷的遮擋,讓她不能用餘光去看四周,不過就算她看了,或許也看不出什麼來,夜色太黑了。
可距離她的不遠處,一定有一個人在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