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他于嶽州外幾處地界增加暗哨，對各處要地進行巡邏，在嶽州找尋人才，招攬了幾個學子，秘密送入都城，拜在幾位文官之下，雖然地位較低，但還是能因此收集到消息，再由各處暗哨傳過來。

暗哨的建立，可以說進一步加強了邵晚臣對都城人動向的了解，說不被察覺是假的，關鍵在于，就算被察覺，都城之人也不可能在一時之間全部消滅，若是因此打草驚蛇可不好了。

而王冕所說的征兵，其實是邵晚臣利用職位之便，封鎖了嶽州的消息，在各貧困之地進行征集，一共征了三千壯丁回來，安排在了許遠一開始帶她所去的營中。

至于如何養兵，朝廷早已不發給背嵬軍糧草了，大約是三年前，趙缑明令下來讓邵晚臣削兵，他不聽，所以之後的糧草以及錢财，都是邵晚臣想方設法湊出來的，這還要外加老淮陰侯留下的萬貫家财。

據他估計，如果這次沒征兵的話，他的存款還能再養兵三年以上。

裴素素震驚的雙眼看他，不确定地問道:“令尊……這麼有錢？”

邵晚臣對于她這個問題有些意料之外，表情略顯得意:“是當年随先帝征戰所得，賞下來的宅院共有十處，黃白之物……更是能堆滿兩個平安縣縣廨。”

他為了能給裴素素具體的解釋，直接了當用平安縣縣廨來比喻，聽時她覺着是自己幻聽了。

這實在是太有錢了吧！

“所以這才是你得以在沒有朝廷錢糧下，還能養兵十年的資本？”裴素素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會問出這個問題來。

邵晚臣點頭，神态好像是失落，“說來慚愧，這十年裡，我用父親的錢養兵，卻沒想起發展這裡的經濟，讓嶽州直到現在還是人們眼中的貧瘠之地。更慚愧的是，我用這些錢打發皇帝派來的官員，不僅喂大了他們的肚子，還讓他們得以叫嚣那麼久。”

“……無事，想來你們本來就是這個思想。”她咬了咬嘴唇。

“什麼思想？”

他提問時，裴素素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說:“我随口一說。”邵晚臣失意點頭，他到底還是不夠了解她。

她忘了，自己因為是現代人，所以有更先進的思想，敢于去反抗，敢于對仗勢欺人的嗤之以鼻，可她現在身處古代，這裡是封建社會，所有人對掌權者保持卑躬屈膝的态度，對皇帝更是存在着誓死效忠的想法，這就與她截然不同了。

古代裡，有哪些人敢于去明目張膽的鬥争皇帝呢？甚至去謀反，還有能做出這些的，實在太少了。豈不想扶蘇因為一道假聖旨而自刎，比幹冒死上谏被昏君纣王所殺，嶽飛被污死于獄中，于謙以謀反罪名被殺……

他們都曾有力去反擊，奈何就是對皇帝抱有期待，偏偏就是要忠君為國，也不想想自己這位君主值不值得他們用命去忠，最後把害了自己不說，還令跟着自己的人也遭不測。

裴素素無奈扶額，她倒是忘了，何止邵晚臣想不到去抗争，這裡的人誰又能想到就去做呢？萬一事敗，誅九族不說，還要以惡名留于史書上。

要知道，曆史上唯一成功造反的藩王隻有朱棣，多少權臣奮鬥一生最後都還隻是權臣，不過是掌控了上位者是誰罷了，譬如宇文護。

直到現在，裴素素都不知道勸邵晚臣帶着他的背嵬軍去抗争，是不是一個正确的選擇，萬一是把他們從一個深淵推入另一個深淵呢？

畢竟他如果謀反成功，坐上那至高無上的帝王之位，史書上留下對他的評價，恐怕就是亂臣賊子了，誰讓他沒有皇室血統，隻是一個普通将軍。

邵晚臣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異常，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喚她回過神來，“别擔心，事情并沒有那麼糟。”

裴素素下意識放下手，她當然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糟啊！她隻是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忘了這些古代人固有的思想，所以自己才會這麼累，原來她是在試圖改變這裡人的觀念，那能不累嗎！

“我理解，我明白，我知道，請你繼續講下去。”裴素素調整好表情，做出洗耳恭聽端正非常的樣子。

邵晚臣遲遲點頭，不太能夠理解她的情緒轉換為什麼能這麼快，隻能内心說服自己她原本就内核強大，所以不被任何事情過多影響。

他開始講起了近四日所探聽到的朝中動向。

趙缑，這位裴素素認為的心有城府但不多的皇帝，其實也有自己的一番不太靠譜的謀劃。

他雖然建立了監管司，但其中真正效忠于他的人寥寥無幾，幾乎都是心懷叵測，占着這個好位置給自己收受賄賂，他們早已是根深蒂固的蛀蟲，無人能撼動。

奇就奇在這裡，趙缑某日忽然醒悟要肅清身邊之人，掌握監管司實權，好監察百官，對付各處勢力，未曾想計劃剛一實施，便被監管司衆人整齊劃一的想法打回原形。

至于他為什麼要對付各處勢力，起因是這樣的。

他聽說邵晚臣堅持不削兵的想法，也就先暫時放棄了派人來對付他，誰讓宣王除了造謠是一把好手，剩下的一概不行呢，現在大抵已經成了一顆廢棋。

而此時，又到了各地藩王及官員進宮彙報的時候，都城以外，他屬實沒有實權，就連名單上有誰，他也一概不知，完全靠監管司彙報，可監管司上下對他愛答不理，每次一問，便都是“陛下您放心，一切安排妥當”的言語，着實問不出什麼新鮮的。

于是他想着，可能是自己這些年疏于對監管司的管理，讓張戾和蘇寂這兩個人各自為營就算了，偏偏這倆人沒一個向着他，以至于話術十之八九皆為敷衍，所以他找尋了一個借口，召見了三年未曾謀面的陸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