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嵬軍營中,邵晚臣正端坐于太師椅上,一頁一頁地翻看着桌案上的卷宗,營帳中隻有兩人,空氣十分安靜。
兩年内,從嶽州内部失蹤的百姓超過三千餘人,這隻是記錄在案卷之上的,更有人被肆意抹殺,無從查找。
馬匪所過之處皆雞飛狗跳,村民皆被黑風寨抓至峽山底部村鎮,所開鑿的鐵礦不知都做成了多少鐵器,又能否真的用來對付他。
是要動手了,宣王已經按捺不住了,上面那位行動也就在這幾天。
“侯爺,我們不能再等了,如果還不反擊,怕是會更加被動。”成擇緩緩起身,拱手作揖。
他是邵晚臣的軍師,年齡約在四十五上下,但那滿是皺紋的面容看起來更老,見過他的人都以為他已經要六旬了。
“我知道,所以成師爺,替我将這封信交給崔将軍,要快。”
邵晚臣說着将信交給成擇,對方拿過點頭說是,連忙出了軍營。
*
黑風寨中,裴素素已穿戴整齊,一身兵卒衣裳,坐在崔嶷身邊,如果不仔細觀察的話,很難從她的外貌上辨别出來是個女子。
“你方才說侯爺的嫡姐在都城,那他有派人保護嗎?現在可還安全?”她開口問道。
崔嶷:“人應當是安全的,都城有很多侯爺的人,”他頓了片刻,“隻不過侯爺的嫡姐是恒毅伯爵夫人,伯爵府是非多,許多消息進去難,出來也難。加之嶽州實在山高皇帝遠,加急的信也要月餘才能送到,所以我們知道的都很片面。”
這聽起來就很被動,邵晚臣按兵不動多日,八成是為了他姐姐的事,所以要想借他的勢查到都城的大人物,還得先幫他擺脫這種局面。
“這怎麼行?”裴素素一下站起來,“我想個辦法……這嶽州可有與侯爺相熟的官員,且這件事不被外人所知?”
崔嶷趕緊扶她:“你問就問,站起來做什麼?人是有的,說來……他在這個月應當進宮述職了。”
裴素素抓緊他:“那就對了,他進宮,讓侯爺派個信得過的人跟着,到時候……”
“報将軍,有一個六旬老者稱他來軍營尋親,想見将軍一面。”營帳外有人禀報。
崔嶷一聽便明白了,連忙叫那人進來。
裴素素雖然是裝瞎,但也不是真瞎,這位“老者”步伐堅定有力,腰杆直直的,隻是看起來很老,身體上可沒到六旬的地步。
“成師爺,您怎麼親自來了?”崔嶷皺眉地看着他,眼前之人狐疑地看着裴素素,“這人可信嗎?”
崔嶷意識到他對陌生人的戒備心,趕緊解釋道:“可信,她是我一得力部下。”
成擇點點頭,“既然是崔将軍信任的人,在下也不多說什麼了。”
說完便從袖中取出信來,交給了他。
“侯爺說,這件事一定要在下親自來。”
崔嶷示意他坐下,後打開信件,其上整齊明目的字實在好看,不過他的字與原主寫的有些出入,像不是同一個字體,有些難以認出。
成擇坐下後的眼神一直鎖着裴素素,發現這人眼皮都不擡一下,莫非是瞎子?
疑惑之時,他看到裴素素的眼睛定在了紙上,借機看了兩眼,崔嶷并沒有躲她,甚至把信拿得近了些,不是因為知道了裴素素裝瞎,而是在紙上看見了一個人的名字。
是裴素素,他們都看到了。
等等,跟她有什麼關系?邵晚臣要做什麼!
“解決完峽山的事,就要動身了,這是最晚期限。”他語氣陰沉。
說着,崔嶷看了裴素素一眼,“可如果她的眼睛沒恢複呢?”
“侯爺說,屆時已過半月,再嚴重的傷也該恢複了。”成擇微微一笑,眼光投向裴素素,覺着信上之人大抵就是她了。
裴素素心裡咯噔一聲。
他這句話什麼意思?
崔嶷和裴素素有着相同的疑問,不過後者一下就想明白了,邵晚臣一定是知道她的傷可以快速愈合,也就是說在崔嶷前來時,他已經看過她了。
真是不道德!
“裴姑娘,侯爺和你想到一起去了,隻不過……他要選的人是你。”崔嶷語氣溫和。
成擇察覺到了什麼,了然道:“看來侯爺與……這位姑娘,心有靈犀。”他真是有些驚訝,本以為她隻是容貌清冷,卻沒想過竟是個女子。
你管這叫心有靈犀?
“讓我猜一猜,他希望我跟那個官員一起入宮,找機會帶出伯爵夫人,是嗎?”她兩步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低着眼聽他的回答。